“公主,郡主那边都准备好了,您也换装吧”
冬雪捧着烟霞色华服,静候在一旁
“好”
妆台前披散着头发的人轻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那华服,“到底是安乐大婚,别太招摇了”
“嗯,放心吧,我晓得分寸的”
春花捏着檀木梳子跃跃欲试
不多时,春花便是替她挽好了发髻,轻点的胭脂遮去了她不甚好看的气色,再换上那身烟霞色衣裳,整个人都庄重起来,却也没失了那份喜气
“走吧,送亲去”
萧府的大门挂着红绸,褐色大门上贴的喜字格外瞩目,门口站的小厮都穿上了簇新的红色衣裳,然而这一番情景虽喜气,却没有热闹可言
萧夫人一身暗红色华服坐在大厅之上,看着厅中喜服加身,丰神俊朗的儿子,眼角擎着泪,眼里却带着笑“去吧!去接小悦回家”
萧祁礼面色虽凝重,可见儿子脸上遮掩不去因兴奋而起的慌张,压下心中忧思,笑道“听你娘的,去吧!”
“嗯,我这就去”
萧炎朝二老拱手一礼,带着喜娘奴仆便是朝着大门去,去接那个早就该成为自己新娘的人
鞭炮声起,萧府老管家率先出门朝着门可罗雀的大街喊道“萧府接亲,邻里同喜”
随着他的话落,便是有小丫鬟提着装满喜糖和红封的篮子出来,一把一把的往街道上撒去
萧炎深吸几口气后才是信步跨出了门口,虽已经想到了此番情景,可真踩着那些饱满的红封和寻常人家瞧都瞧不见的喜糖一步一步往白马去时,心中仍然有几分失落
他和小悦明明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为何就不能被祝福呢?
随着他跨上白马,门内家奴便是抬着聘礼鱼贯而出,队伍长的都快排到了街尾,这么看去倒是有几分大囍的模样
“这萧小公子还真是不怕死,竟是还敢娶那忠勇侯的孙女儿?”
听着街下传来的鞭炮锣鼓声,茶楼上的人都好奇的探出头去瞧,见萧府门口那架势,是当真要去侯府接亲;便是小声议论起来
“那可不,虽不知道是谁把他救出来的,可好不容易捡条命,怎么还非得娶那小郡主,莫不是当真是个痴情种”
“唉,别说了,别说了,隔墙有耳;今日只怕太平不了,还是早些回家待着吧”
“也是,安阳那位,啧啧!我还是回家去吧”
“喂,快来看,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几个要走的人闻言立刻回到了窗前,探出身子去瞅
“京城城防军副统领吴军,奉翊阳公主之命来为小郡主接聘礼”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近百余人便是策马往后,将整个迎亲队伍围了起来
“萧公子,随我来便是”
吴军在马上朝萧炎拱了拱手。随即掉转马头,在前领路
一众奴仆被这阵仗吓的不轻,一时间都不敢动作,喜娘在老管家的提醒下慌忙回神,激动道“愣着作甚,吹奏起来,花轿抬起来,接新娘子去啊!”
萧炎见来人也是惊了一瞬,之前在船上见他时,只觉他凶神恶煞,有些吓人,一度让他觉得这人绝非善类,没曾想竟然是公主麾下之人
“这公主什么时候来的漠北?”
“不知道,不过公主都来了,是不是代表那位知晓了?”
“但愿吧!”
穿过这个街口便是能看见忠勇侯府的朱红大门,萧炎里衣已经被冷汗湿透,抓着缰绳的手骨节凸起,握的用力,回头看了看战战兢兢的送亲队伍,心里发怵眼神却更加坚定。自他大婚前被掳走时起,他就明白他和小悦的婚事并非只因他喜欢,这婚事关系着漠北千家万户的将来,也关系着忠勇侯府的将来
吴军带的百人折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有不少挂了伤
吴军吐掉嘴里的血沫子,冷斥一声道“去他娘的,都走最近的路了还有这么多人,这该死的玩意儿派了一个营来吗?”
“呃,吴将军”
萧炎听他这话,有些担忧的喊了一声。毕竟就要到侯府了,他不想在此功亏一篑
“您就是吴将军是吧!”
没等吴军应萧炎的话,一名店小二装扮的人就先跑了过来,只见他搓着手掌有些为难的看着吴军,笑道“有个小姑娘让我同您讲一声;她说若是聘礼少了或者坏了,少的坏的全由你来补”
“什么!”
吴军闻言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小二
“那个还有还有,姑娘还说要是这姑爷伤了残了,那她就做主把郡主就改嫁到你家去,让你和骠骑将军做亲家。”
“不行!”
“!!!”
萧炎听不出那是带着威胁的玩笑话,当即开口制止,而吴军则是一脸抽搐,他还没儿子呢!且不说以后他能不能有儿子,就算有,同郡主也相差甚大,这怎么娶!
“翊阳”
安乐有些心慌,看着气定神闲坐在对面的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不想嫁?”
翊阳哪儿懂这待嫁的心思,她只知道安乐不喜欢萧炎,至少之前在京城时是不喜欢的
“不是”安乐摇摇头,垂眸想了想,道“他待我很好,我并非完全没感觉,只是相较于顾一鸣,对他的情感来的更平淡而已,或许是自小一起长大,习惯了吧!”
“嗯,那就好!”
“你说他当真会来吗?毕竟可能会死的”
“来了,来了、到巷子口了”
红昭带着喜色跑进来,额角浮起细碎的汗意,大口喘着气,冲着两人喊道“郡主盖头该盖起来了”
“对,快盖起来,可不能让人先将新娘子看了去”
春花才将将把盖头替她盖好,门外慕容拓便是已经过来了
脱下铠甲的他穿一身降红色对襟华服,掩去了那一身驰骋沙场的英勇,看着床上正襟危坐的人脸上总算多了几分温情
“将军,请吧!”
翊阳起身,领头往门外去
慕容拓行至床边,缓缓蹲下“来吧,爹送你”
“嗯”
安乐咬着唇应了声。在春花和红昭的搀扶下,伏到了慕容拓的背上
他的背宽阔而陌生。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极少见这个所谓的爹,更别提这样被背着;
她曾同母亲说羡慕那些没有身份地位的穷,因为他们哪怕吃不饱穿不暖可他们的父母都守在身边,然而她身为郡主,却同父亲难见一面。可母亲总一脸笑意的说“你父亲是大英雄呢!因为有他在,所以他们才能团团圆圆”
然直到如今,她才是真正明白了母亲的话
“小悦,对不起”
慕容拓背着人缓缓往外去,看着不远处的大门,心里到底泛上一层酸楚。他们舍了太多太多,本是为了下一辈能不再受桎梏,不再受胁迫。可到头来,他们还是不得不走上同他们一样的路。而着路,竟是他亲手给她选的
“娘说我爹是大英雄,我也相信他是,既然是英雄选的,定然也是条好走的路,对不对?”
背上的人手紧了紧,随后将头靠了上去,她话说的轻,让慕容拓刚好能听见。因她这话,慕容拓愣了瞬间,心里酸意更甚,继而红了眼眶
他这一生,对的起忠勇侯府的门牌,对得起漠北百姓,也对得起东洲沐家;却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妻子,更对不起这个抱都没没抱过几次的女儿,也对不起那个偏执的男人
“公主,不辱使命”
吴军见人出来,立刻抱拳单膝跪地行礼,翊阳斜睨了他一眼,身上挂了不少伤,虽不致严重,但也能猜到一路不易
“嗯,走吧,送亲去”
翊阳淡淡开口,说罢便是朝着门外的黑色骏马而去
“我……”都不用休息一下吗?
“嗯~!”
“去,去,去”
见她似冷非冷的眼神,吴军麻利的翻身上马,跟在了她身后
“新娘到,上喜轿。一步阖家欢,二步福星照,三步儿孙满堂;请新娘入轿”
喜娘见新娘出来,有些激动,唱词时声音都有些颤巍;她不过是萧府管家婆子,并不是什么喜娘;如今能亲眼见着自己带大的少爷小姐成亲,情绪难免控制不住,一时红了眼眶
“一会儿不要怕,只管跟着我便是!”
翊阳行至花轿前,俯身朝着轿旁的一对新人开口
见两人应声,才是准备上前去领路
“拜托公主了!”
慕容拓双手作揖,朝骏马上的人重重一礼
翊阳轻看了他一眼,便是朗声道“奏乐,出发”
欢天喜地的乐器声响起,一行人便是踏上了回萧府的路
翊阳领头并没有走之前那条最近的路,而是在城中绕了起来,一帮子抬嫁妆的人都面色戚戚,但知她身份,遂也不敢多言
他们走走歇歇,将主城的大街走了个便,一帮子抬嫁妆的家奴一个二个都累的够呛,唯独抬花轿的人稳稳当当,半点不见摇晃
吴军见状不由得心中生疑,之前他走最近的路,遇到不下三四批杀手,怎的如今公主带头这么绕,愣是一个遇不着
接亲过来时就已是晌午,加上翊阳领着这么绕,已过申时队伍离着萧府大门都还差着些路
黑色骏马上的人半合着眼,似睡了一觉刚醒来般伸展了胳膊,随后抬眼往周边的商铺中喊了一声“再不出来,是等着闹洞房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果然见周围房舍巷子中冲出来许多黑衣罩面的人,他们步履整齐、动作一致,便是没有人指挥安排;也是各司其职的将整个队伍围的严严实实
扫视一圈,翊阳回头朝喜轿旁的双喜瞥了两眼,冷声道“藏了一路,是准备等我死了再拿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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