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顾安瞥了眼自己儿子左右为难的模样,随即又开口道“乞铃的意思是祈求一个回音。所以不管有没有意都要送回。喜欢就把铃铛挂上,不喜欢便原封不动。若郎情妾意把这留下转赠自己心爱之物也行。人家姑娘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畏首畏尾。”
“亲爹,您是来添堵的吧!明知道我们不可能”
说这话时,顾一鸣嘴里虽一副不正经,可眼里或多或少是有些失落的。顾安是武将,可不代表武将心思就粗枝大叶
“她未嫁、你没娶;有什么不可能”
顾安信口而出,顾一鸣只觉自己是听错了,又或者他爹说的跟他想的恐怕根本不是一个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爹是老了点。可不是死了;一个公主而已!你爹还是可以为了你厚着脸皮去提亲的”
果不其然,他爹这脑子还停在去年他被翊阳拒婚一事。
看他叹气的样子,顾安起身又给了他一巴掌:“虽说她是西梁公主。但西梁弹丸之地,你一个东洲侯爷独子配她绰绰有余。难道那郝鹏远还敢拒绝不成”
“爹、”
此刻顾一鸣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以为他爹根本不知道这事,而且就算知道了必定也是一口回绝。可没想到他竟然一早就知道而且完全没有抗拒的意思
“你还没从京城回来这姑娘就三天两头的来大营门口问,这好歹还是你老子我的大营,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要说这姑娘也是胆大。西梁建国后,女子地位虽不致低微,可一直都是家族男人的附属品。与其说被保护不如说被控制的很好。听父命、听兄命、听夫命。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还能有这样的魄力。要不是用情至深都解释不通”
“郝鹏远外祖是东洲人,对子女教导多有不同。而且父母走的早,郝鹏远对这个妹妹多有放纵。如今他做了西梁王,对她自然只会更宠溺”
“这不更好,你同郝鹏远有交情,他妹妹嫁给你必然也比旁人放心。你还犹犹豫豫作甚,难道不喜欢。不应该啊,那姑娘我瞧见过;仙女儿似的。你小子还挑啥呢”
顾安的话让顾一鸣心情起伏不定;他对郝青青一开始的确没有什么感觉,不喜欢却也谈不上讨厌。可人心是肉长的,没有人能对着心思那么单纯且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还不动心。况且郝青青能离开西梁来找他郝鹏远不可能不知道,因该是默认的
只是他不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他姓顾,他爹是手握重兵的永安侯,他大伯是渝州总兵;顾家已经风头太盛。他连东洲公主都不能娶又怎么敢娶邻国公主
瞧着他失落又失神的惨样,顾安深深叹了口气。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喜欢就喜欢,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爹还能动,你关大哥也正是身强力壮的好时候;再不济,这天韶关还有那么多大小将领,那个比你弱了?要你来操心这些”
“一代人有一代人想做的事;我的选择不能决定你的未来。你是姓顾,可谁说姓顾就要镇守边关。你是我顾安的儿子,但不代表我的责任就是你的责任。你若硬要将我视为目标,也不该是在我的成就上寻找突破。站在巨人肩头,向上的选择只会变得狭隘”
“爹”
顾安一番话,如一颗定心丸交在了顾一鸣手中。让他这段时间的惶惶不安都在此时消散。然而顾安不止会把这颗定心丸给他,还要亲眼看他吃下去
“至于皇上那边你更不用担心。你娘都是我从他手里抢来的;他拦不了我要儿子难道还能拦下我抱孙子”
原本好一番父慈子孝的美好场景被顾安最后这一段有些自狂的话打破。顾一鸣一时也找不准自己是该感动还是无语:“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抱孙子。做什么黄粱美梦”
“呵、换了我,早瞥家里去了。都像你这样磨磨唧唧,那姑娘不早跑光了”
“醒醒,新岁到了”
一声轻喊唤醒了迷糊昏睡之人,顾一鸣睁开有些困顿的双眼,一时分不清时间。直到点点凉雪落入脖间才清醒过来
翊阳侧头见人醒来,嘴角微微扬起:“新年快乐”
闻声顾一鸣也侧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然而最先落入眼帘的却是她那纯白的大氅。心里不由得的感叹:也就只皇家才能有钱到用这种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狸皮子做氅衣了吧。白如纯雪、干净无杂。伸手轻轻拂过大氅边角,柔软,顺滑;触感像极了姑娘的一头乌发
“你小子今年犯桃花了啊!嗯、人在大营门口”
关飞策马而来朝着演武场里喊了一声,语气里调笑的意味十分明显。看着还在演武场和士兵对练的顾一鸣,又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京城待了小半年回来,这人变化不知该用长大了还是受刺激了来形容。总之就是反常
听见声音后,顾一鸣没有停意思,对方却停了下来:“还是去看看吧!你回来之前人家就来好几回了。不喜欢也去说明白,不好耽搁人家姑娘青青韶华的”
此言一出,顾一鸣只得无奈停下,收拾收拾带着顾林往大营门口去
虽说西梁如今和东洲交好,可军营重地,始终不是能随意进出的地方。遂郝青青每次来都只能在大营外面。往几次守卫都说顾一鸣不在,今日本也是来试运气,谁想碰到了关飞,让她在这儿等。既然让她等就意味着顾一鸣回来了,所以郝青青神情除了期待还有点激动
来人在意料之中,晚秋的天她穿着西梁传统的一色夹袄,显得人有些臃肿。一张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露在外头冻的有些发红。看起来还有几分楚楚动人。
隔着不远距离,顾一鸣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回望着身后的顾林:“杂弄?”
“呃~要不回去问问关大哥”
顾林一脸茫然的回看着他,提出了最为中肯的建议
“世子爷来了,你过去吧!”
正在此时,眼尖的守卫瞧见了不知嘀咕啥的两人,朝着一旁娇俏的姑娘开口放行
“你回来了?六公主还好吗?”
虽然想过无数次要怎么开口,可真看到人后;才发现对方比自己更无错。于是郝青青倒是放松了些率先找了话题开口
“还行,不过她现在是有封号的,叫翊阳”
二人之间唯一相通的人是翊阳和郝鹏远,但总不能拿西梁王的事来做谈资,于是翊阳就当之无愧的成为了两人话题的主角。没想这竟然也能让两人聊的有来有往,还未显尴尬
或许是这一次不错的相处给了郝青青莫大的鼓励,此后几乎是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回。但她很守规矩,不仅走路会刻意和顾一鸣保持距离,也绝不会和他独处。甚至聊天都不会提到敏感的话题。只是向顾一鸣了解东洲的传统习俗和风土人情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但她不言明,顾一鸣自然装不知道。只带着她在天韶关附近的城镇转转,就当为了两国友好邦交,照顾照顾邻国公主。所以当她提出想看看东洲的新年是什么样时,他没有拒绝
“世子,公主就拜托你了”
郝穆神色凝重的对着眼前的顾一鸣行礼。眼里的担心溢于言表
顾一鸣此刻才觉得有些后悔,当时不该一时心软什么也没考虑到就答应下来。郝青青毕竟是公主,而且还没婚嫁。要这样跟着他在东洲待两天,人身安全虽没问题,但人言可畏。女子清白无论在哪儿都太过重要
“怎么了,不走吗?”
听见外面没有动静,郝青青疑惑的拉开了车帘。本就十分精致的五官今日微微擦了脂粉,发髻配饰都是用的巧妙。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的成果。而此刻她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期待,又怎么让人舍得拒绝
“最多明日下午,你来这儿接人”
顾一鸣有些心烦,所以回的不甚在意。翻身上马后便领着这小队人马离开。丝毫没注意刚刚那人眼神里闪过的一丝笑意
离天韶关最近的一座城叫芜城,城不大,自是比不得京城繁华。但由于离天韶关近,所以还算热闹安稳。而且今日新年,哪里又不热闹呢
郝青青不像郝鹏远在东洲住过,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花灯、糖人、杂耍、胭脂水粉;无一不让她眼花缭乱。虽贵为公主,此刻也不过是一个满心欢喜的姑娘。在昏黄的灯火下、在纷纷扬扬的碎雪中;在河灯摇晃的翩翩轻舟之上笑的真诚、笑的肆意
少女的发顶柔软,因沾了雪,带着丝丝凉意。轻拍掉砸在她头顶的雪堆,顾一鸣没忍住笑了两声:“你回马车上去吧,郝穆应该快到了”
他们比计划回来的早,结果郝穆却比约定的时间来的晚;雪眼见的下大,郝穆却迟迟未到,而郝青青又犟着不愿去马车上等。为了好看而穿的薄袄哪里经得住这寒风刺骨,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纠结了半晌。顾一鸣还是解下自己的毛领大氅给她罩了上去,只是动作稍显粗鲁,将人家姑娘头也罩了个全乎。
墨色大氅领口是黄色狐狸毛,颜色不是很纯,有许多杂色,可不影响它的暖意,大氅厚重不能常洗,所以自然而然会带着主人身上的气味。这股暖暖的气息将郝青青包围的彻底;也让她对眼前的人沦陷的更加彻底。
然而美好终是泡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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