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滞的气氛让殿内众人都提着一口气,尤其吴军,此刻已经是冷汗涔涔;城卫军统领的位置他还没揣暖和估计又要易主了
“半点消息都没有?”
皇位上的沐云苍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可他越这样子,越是让下面的人心惊胆颤
昨日翊阳公主带药回京,不想却在城外遇到截杀,人至今未醒,更别提药了
“回皇上,目前还没查到踪迹,但从留下的三十余具尸体看应该是有组织的死士。能一次性派出这么多人,其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京城是皇城,没人敢养这么多的死侍在身边”
“那你的意思是那帮人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不无可能”
“那可就有意思了,翊阳的队伍如今只怕还没到南宁吧,她暗中回城的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这些人是如何知道她行程还能赶在她前面设下埋伏的?”
面对吴军的话,沐云苍的眸色中带着几分戏谑。翊阳暗中回京的消息除了他和李濂、双全外并无其他人知晓。她的本事他清楚的很,泄露行踪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她身边出了奸细那就是打从她一出宫开始便被人盯上了
“皇上,长公主醒了”
就在众人沉默无言以对时,福禄带着几分喜色从殿外走了进来
“胡医官说没伤到筋骨,失血过多加上体虚才会昏迷这么长时间。如今醒来便是没什么大碍了”
听完他的话沐云苍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吴军悄悄松了口气,昨日在城门口看到人时只见她脸色煞白、一身的血,双喜也是慌的顾不上回他的话,害他担心了一整晚
“晏家那对兄妹怎么样了,也醒了吗?”
“回皇上,晏家哥哥伤的不重,一早就醒了;那姑娘嘛,身子太弱;又撞到了头,只怕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醒了就带过来,他同翊阳一道儿,总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半个时辰后,晏明义便被带到了大殿。虽然此刻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可他还是恭敬的伏地行礼,等沐云苍客套的寒暄完后才起身
对于皇上喊他来的目的他在来时的路上领路的太监已经同他讲过了,所以他也毫无隐瞒的将自己如何遇险又如何被翊阳救下来最后为什么同路的事一一讲了出来,没漏半点细节,然而等他说完沐云苍还在细思他的话,李濂就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他真说他能治好?”
今日在场的都是长辈,对晏家的事都是知道的,晏明枝的身体情况更是不用说。几年前他们回来时李濂就断定了她活不过二十岁,如今那个少年竟然敢说能治好;不说李濂就是旁的几位大人都惊讶的很
“这倒也不是,那小神医说断根是不可能的,但能好个六七成”
“你说的小神医可是公主从西梁带回来的那人?”
“人确实是公主身边的人,可是不是西梁带回来的晚辈就不知晓了”
李濂是惜才的人,所以才会力排众议让胡医官入了太医院,因此晏明义丝毫不担心说出对方的身份会给他沾染什么麻烦。李濂听后心底除了震惊还有懊悔,当初人在太医院时他就知他是有天分的,可整日里东跑西跳静不下来,所以他也就没动将人弄来太医院的心思。如今一看这小子不仅有天分而且能力不低
里面还在因为辛夷的医术窃窃私语,连沐云苍都对此颇有些好奇,李濂都治不好的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说能治个六七成,若这人真有这般医术那自己的病是否也有希望
“皇上,长公主来了”
门外小太监的禀报打断了他的臆想,抬头见人缓缓走进来便蹙起了眉头
“受了伤就好生养着,朕没有唤你,你跑来做什么!”
“儿臣辜负了父皇的信任,没能将药带回来,特来请罪,请父皇责罚”
重伤才醒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跪在地上的身影又瘦小,这样一看就更显得憔悴羸弱。见状沐云苍本就蹙的紧的眉头更是皱成了一团,连忙朝着一旁的双全吩咐道“给长公主赐坐,这副身子就没几天是好全的”
他的语气有些责备,可也没掩住里面的一丝心疼流露出来,翊阳下垂的眸色轻晃了晃,随即又恢复如常
“谢父皇体谅,儿臣身体尚还撑的住;所以想请旨追查这帮匪徒,好尽快将药找回来将功补过”
翊阳的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惊叹,她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去追药
沐云苍自然也不例外,翊阳不爱邀功,可这一次却这么着急的想要去查这个事情,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一瓶药而已,不急;倒是朕好奇的很,你之前行踪都藏的好好的,怎么到了京城就突然遇了埋伏?”
“什么!”
沐云苍的话一出来,翊阳和晏明义都怔住了,他们从南宁县出发后就一路遇袭,中途不仅沿途借兵随行还派了人前往京城报信,怎么听着他的意思完全像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一样呢
从两人惊讶的表情里,大家都知道了事情有不对的地方,于是整个大殿的气氛再次凝结了起来,直到翊阳将这一路的点点滴滴都讲了出来才明白其中原委
“这帮人好大的胆,竟是一路追到了京城。”
众多大人中,赵文杰到底年轻了些,虽是文人,却还是有些血气在身;这帮人在皇城脚下都敢如此嚣张,更别提在地方上了,而他本就是外调回来的人,对此自然恼怒的很
朱自常更不用说,他手握御史台,负责文武百官稽查之事;若没权贵为柱,这帮贼子哪里敢有这般胆量,看来还是他监察的不够严苛
对此沐云苍的想法却完全相反,照翊阳的说法,她在南宁城外救下准备去花岛求医的晏家兄妹后因辛夷说能治晏小姐的病,所以他们就一同回京。前几日倒还算安生,可在南宁县被认出了身份后就一路遇袭,并且他们派出去送信的人也毫无音讯,甚至就连他们在沿途城镇借兵之事都半点没传出去
晏家的人信送不出去还说的过去,可地方官员的信也一并被拦,那这背后之人得有多大势力;倘若东洲除京城外真有这般势力的人,那京城算什么,皇权又算什么
面对他的质疑,翊阳神色依然,没有半分动摇。晏明义听完她的叙述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她说的又全都是事实,一时间倒是搞不懂自己明明就只是想替妹妹求个医,怎么莫名被卷进了朝堂之中
“皇上,老臣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应该立刻着手细查。长公主身负重伤,不适合担此重任,如今二皇子初学涉朝,倒是可以让他试一试”
沈丛文跨出一步,向沐云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不是看不出此事和南宁有关,而南宁是宸贵妃的娘家,他这样的安排,既有道理又没道理
然而沐云苍对此十分赞同,几乎没有多想便一口应下
“嗯,朕也是这样想的,就让老二去试试吧。翊阳,药虽然丢了,可也并非是你的责任,你只管在宫中安心养伤便是,其余的就交给你二皇兄处理吧”
“对了,那个叫辛夷的,晚些带来瞧瞧,朕倒是想看看李濂都束手无策的病,他还能怎么治”
沐云苍说的和熙,可眼底的质疑未散,虽然一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翊阳还是免不了担心辛夷能否应对得了,如今只能赌李濂没有见过云雾了
直到事情商讨结束,兄妹二人被暂留在宫里,晏明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利用了。皇上美名其曰是留他们在宫里方便给晏明枝看病,实际却是将他们和长公主一起被软禁在了宫中
入夜的芳菲园安静如斯,现在这里少有人住,显得有几分冷清。好在留守的宫人勤劳,洒扫得还算干净,翊阳屈膝坐在那方池塘的边缘,静静看着水里漆黑一片的倒影
“公主好计谋,晏某还当真以为是公主侠肝义胆,路见不平,却不曾想是一早便知我二人身份刻意为之”
想通事情的原委,晏明义只剩愤慨。劫后余生的欢喜让他完全忘了去想这莫名其妙的匪徒从何而来,他们是西梁人,而西梁换个角度看不就是她长公主的地盘吗。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一丝期待,希望眼前的人狡辩一下;至少这样他还能相信那辛夷的话,相信小妹是真的有救
“晏公子真不愧是走南闯北之人,这想象力丰富得很,不去茶楼写画本子倒是屈才了”
翊阳从地上起身,目不斜视的抬头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晦暗不明,看的晏明义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此事到底如何暂且不论;现在是我有你要的药,而选择权在你手中;救或者不救全看你自己”
“你,你什么意思?”
面对翊阳的话,晏明义再傻也反应了过来。遇袭都是真的,只不过她将计就计把原本要给皇上的药留了下来,而这药可以救晏明枝
他心里有数,翊阳又何须再答。辛夷被皇上留在了太医院,足以证明皇上已经认定丢药是事实。如果他够爱晏明枝,那他便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并非想晏家欠她人情,只是有些事早晚注定都会发生,而她只是把契机提前了而已
“公主这么做就不怕皇上查出来吗?”
惊讶之余,晏明义更多的是担忧;他自然是想救晏明枝的,可事情一旦败露,那晏家就得全部陪葬,这由不得他不慎重
“药在我手上,我说它丢了就是丢了;他要查什么,又能查到什么?”
翊阳清浅的笑意里有几分不屑,不止是对他胆小的嘲讽,更是对皇权的蔑视。晏明义突然想到在南宁城外她出现时的场景,手起刀落,干净的不带一丝尘埃,而京城外的那一仗就弱下去许多,当时他还以为是连日来的路途让她疲累才会这样,如今看来只怕是装的,甚至肩头的伤可能都是故意受的那么一下
从前在外奔走,每每听到这个公主的传言他都觉得夸大,认为再厉害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今跟真人打过交道后方知传言的虚假,一个连皇上的命都敢戏弄的人,旁人怎么能想象出她的可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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