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封王,长公主加封;按理宫中该好好操持一番。可礼部尚书被免,沈如风到底年轻了些,单独操持难免疏漏,反正诏令以下,大典有没有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沐云苍的身体不如之前,早朝时在时不在,所以大部分还是二皇子主持。为了防止宗祠那边再吵吵,翊阳不再冒尖,每天带着躯壳去露个脸,然后寻个借口溜之大吉,总归沐云苍还没死、丞相和御史大人也都在,又能出什么乱子
秋过冬来,就在大家以为今年能安安心心的过个好年时,乱子还是来了
抵近年关,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如鹅毛飞舞,才半日,就莫过了脚踝
关向阳开心的很,也不怕受寒,带着迎春在院子里堆雪人,直到赵尧来,才领着妹妹和他进了书房玩耍
“你伤的太不是时候了,这么大的雪多好玩儿”
见他吊着的胳膊,关向阳有些同情又有点可惜;也不晓得他怎么那么倒霉,半夜起来尿个尿,还给自己胳膊摔折了
“尧哥哥痛不痛,我给你呼呼”
迎春见他来开心的很,眼里都放着光,瞥见他的胳膊后又满脸心疼,垫着脚凑过去小心的吹了吹
赵尧见状有些尴尬,本就内敛的性子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憋了半天后才开口道“谢谢,不痛了”
“好了,小妹你去找娘亲,我和他要学习了”
见迎春眼巴巴的看着赵尧,关向阳赶紧将人往书房外推。她那么小,又是女孩儿,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就算是自己妹妹,他也不喜欢带她玩儿
“开门,哥哥开门”
被赶出门的迎春撅着嘴不肯离开,一下又一下的拍着门,然而房间里的关向阳置若罔闻,拉着赵尧就往书架去
“你不开门我就去找公主;让她罚你”
“你坏,你是坏哥哥”
“关向阳,你是王八蛋!”
“……”
外面从拍门变成了踹门,声音也从带着鼻音的委屈变成了火气十足的怒吼;直让没什么见识的赵尧吓得往关向阳背后躲
“外面还,还是你妹妹吗?”
“别管她,喊累了自己晓得走的”
关向阳没注意他惊恐的脸色,自顾自的在书架里翻找,过了好久才抽出一卷画来
“找到了,快看看,漂不漂亮;我可是悄悄从公主那里偷出来的”
“偷?”
赵尧本就被迎春吓的不轻,再听他这么一句脚下一踉跄又险些摔了下去,还好关向阳反应快扶了他一把
“瞧给你吓的,胆小鬼;公主可是我师父,再说大师还在,她要多少有多少,才不会在意这一副呢!”
听他这么说,赵尧心里还是没底,但都已经拿出来了,不看好像又有点可惜;遂他也好奇的将头凑了过去,看看被关向阳夸出花的画到底多好看
画不大,也没有装裱,此刻关向阳已经将它铺展在书桌上,卷起的地方还用镇纸压上了
赵尧凑过去仔细端详起来,洁白的宣纸上只有或深或浅的墨色,却描绘着冬日落雪的山谷,白雪苍茫,萧瑟而静谧
见他眼里的光晕,关向阳爬上桌子推开了窗户:“是不是很像”
赵尧顺着他的声音往外看了眼,视线再落回画里时,只觉得自己此刻就身在山谷,大雪飘飘,入眼的天地皆是一片纯白
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在寻常人眼里没什么特殊,但在文人墨客眼里却是值得一聚的好日子。加之秋闱甲子还在京中,所以这一聚还真聚了不少人
“什么三教九流都有,组了个什么玩意儿”
赵文廷跟这一帮人不太熟也不打算熟,遂没想来,但陆丰泽非拉着他来看热闹,加之他们将地点选在了如风楼,本着看倾城一眼的心思他也就跟着来了。但谁想来的人参差不齐,完全不在一个阶层
“消消气,不和他们一桌就是”
陆丰泽见有几个不入流的人在,脸色也没好哪儿去,但本着不惹事的态度还是将赵文廷拉到了一边,坐在了安静的角落
他今日不是来参加什么赏雪局的,他的目的就是赵文廷。自两人各自成亲后便没再聚过,一是自己去了大理寺,时间不宽裕;二是赵文廷婚后像躲债似得,很少待在京城,要不是这局临近年关,恐怕也逮不到人
“这段时间都跑哪儿去了,怎么总不在京城?”
“玩儿呗,我还能做什么!”
赵文廷满不在乎的摆弄着桌上的酒杯,视线却向着楼下台子上张望,十分期待的模样
陆丰泽见状脸色有些阴沉,看来传言非虚,他和四公主真的不合;可对方到底是公主,若局面闹僵,只怕吃亏的还是赵家
“你、”
“打住,要还当我是兄弟就什么也别说;家里已经够烦了,出来就让我自在点儿行吗!”
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塞了回去,陆丰泽有点受挫,但一想自家夫人的话,左右衡量一番后还是继续道“当你是兄弟才更要说;她再不好也姓沐,皇家的面子伤不得。更何况如今朝中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二皇子一旦、”
“哟,这不是咱们驸马爷吗?”
这里人多,本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所以陆丰泽离几乎是凑在赵文廷耳边在说;本以为两人坐的够角落,却没想还是被人打断了
“赵二公子这可不对啊!娶了身娇玉贵的四公主怎么还竟往烟花之地跑,难道是嫌我们四公主不够有风情吗?”
来人长着一张长脸,眼小嘴薄看着就是一副刻薄样,赵文廷不认识他,自也不愿意搭理他,而陆丰泽则是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然而来人似乎没什么眼力见,还一脸谄媚的往上凑
在他又一次出言不逊后,陆丰泽没能拉住暴怒的赵文廷,让他将人一脚踹下了楼
“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妄论本驸马和公主之事;莫不是今日组的是长舌妇局,专议论别人的家长里短”
赵文廷站在砸坏的护栏前,俯视着下面蜷在一处口鼻流血的男人,冷着声开口斥责
那人摔下的动静太大,便是此刻如风楼人不多,还是围了一圈。楼下的人不明所以,只能看看倒在地上的男人,又抬头望望二楼的人
二楼的人倒是知道整个经过,却无人敢拦,毕竟那两人都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儿子,而摔下去的那人也不晓得是哪个筋搭错筋非得去招惹两人
“出了什么事,怎么闹成这样?”
门外的人好不容易挤进来,还没来的及抱怨就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和他身边零碎的木头渣子,那人看着就伤的不轻,然而四周却无一人上前询问
旁边的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今年的落榜的考生后连忙提醒道“别多管闲事,那人出言不逊,的罪了赵二公子,被踹下来了”
那人闻言更是吃惊,心里不平的同时慌忙过去查看那人的情况。但这一看更是怒火中烧,尤为不平
“出身显赫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吗?便是他言语不当的罪了二位,二位大可命人将他赶走便是,为何要这般伤人”
“苏兄,别,别管我,他们,我们的罪不起”
地上的人气若游丝,刻薄的脸也只剩一副惨状,看的来人焦急万分。抬头看了眼上面的人后又忍不住质问道“陆公子父亲乃刑部尚书,掌管昭狱,岳父又是掌管刑法的大理寺卿,怎么也行这礼法不容之事”
“他是谁?”
见来人义愤填膺的模样,赵文廷有些费解,莫不说知道二人身份,单说那人之前的话送去刑部也免不了一顿板子,怎的这人还质问起他们来了
“苏策,今年落榜的考生,文章写的挺好的,但没进殿试”
那人第一次开口陆丰泽就认出来了,今年落榜的考生苏策,是个出身寒门的学子。刚来京城时一穷二白,靠卖字画和帮人写信维持生计,先前他爹和岳父都挺看好他的,可不知为什么没进殿试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苏公子都不知事情经过怎能随意定下是非”
陆丰泽将赵文廷挡在了身后,怕他又做什么过激之事。这苏策在坊间有点口碑,先前落榜就有不少人质疑,赵文廷和他对上,只有被喷的份儿
“我一介草民自是没有资格对二位公子评头论足,可这位兄台为人仗义,又乐善好施,就算一时失言,必也是无心之过……”
“等等,你说的是他吗?”
听他声声维护的语气,陆丰泽乃至整个二楼的人都有点发懵,那人一看就是刻薄样,他是怎么把仗义和乐善套上去的
“自然是,小生家贫,多亏这位兄台照拂才顺利、”
见他认真的替那人辩解,陆丰泽没忍住扶额,看来他落榜是有原因的。而赵文廷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直接对着那人冷嘲道“就你这脑子再考十次八次都得落榜,连身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你这种人做了官,能辩得清是非黑白吗!”
“驸马爷讲话怎如此难听,苏兄才高八斗,说文曲星下凡都不为过,就因家世低微才屡试不中。您这话说的着实过分”
地上的人本已经奄奄一息,此刻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劲,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是血的望着二楼的赵文廷
众人都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这二楼没多高,怎么摔的这么惨
而那人见没人说话,踌躇了一番又继续道“年前二皇子查春闱舞弊,我们一众学子别提多开心,本想着终于可以一展抱负,大显身手,哪里晓得的他不过是借机铲除异己;你们看看”
“看看今年的三甲,那个不是他党……唔~”
他慷慨激昂的话没能说完,但在场的人都心里有数,见他被今年的武状元拖走后,都心怯怯的散了,二皇子如今是诸君的不二人选,这人只怕是亏傻了才敢口出狂言
如风楼的事本算不得大,可偏后面的人有心运作,不到三日,大街小巷都开始私语议论起来;不仅秋闱三甲遭到质疑,连带二皇子以及南宁贺家都被扒了个遍。无论是生活小事还是职责范围,总之没什么好话
如此一来,二皇子刚到手的王位便显得十分嘲讽,如烫手山芋,接不住也不敢丢
“听了这么久,我瞧着七宗老的意思是他无能,怪我咯?”
翊阳在正阳宫已经听几位宗老吵吵了一个时辰,耳朵都快炸了。观上首的沐云苍脸色阴沉却精神恹恹,而一侧的沐亦阳整张脸都写着心慌忐忑,于是只有冷着声开口,自已来结束这场口诛笔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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