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无星,天黑的可怕,京郊一处庄子的某处墙角下,隐隐有两个黑影一闪而过
“啧,不愧是沐家,啥也不干就能有这般产业”
一高一低两个黑影在最矮的墙角处停下。两人皆是一身劲装,脸被黑色面巾罩得严实,只剩一双眼睛留在外头
孔十安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十分不满的发出一声抱怨,然后略带怨怼的看着身前矮他一大头的人。就算偷人,这么冷的天就不能罩件大氅吗?待会儿人没偷着,先给冻死了
“按我之前给你的图纸方位去找,若没有人即刻撤出来”
翊阳没理会他的不满,靠墙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后开口安排了起来
孔十安吸了吸被冻出来的鼻涕,往后退了几步,打算借力上墙,可瞥见让开位置的人顿时费解
“你不去?”
闻言翊阳双手抱胸若有深意的看着他:“我重伤未愈,你想我去送死吗?”
“我、”
孔十安语塞,这都几个月了还没好,骗鬼呢!再说明明你身量娇小更容易藏匿却偏要我这个活靶子去,敢情我就不怕死了
虽说想是这么想,到嘴可不敢这么说
“我怎么舍得让你去送死,这种九死一生的事当然得我来。看,我是比那和尚好吧”
“再不滚巡逻就来了”
翊阳不吃这一套,带着催促开口,指了指墙头示意他快上去。孔十安见状也不再拖沓,助跑几步后攀上了墙头
“还在这儿汇合?”
翊阳点点头,示意他快进去。听见墙后平稳落地的声音才安了心开始沿着墙根探查起来
年前孔十安就探查到了余成安的行踪,出于谨慎,她没有动作,因为他所藏的庄子是七宗老的
她去安阳时余成安就已经离开,显然也是知道了自己身份暴露怕有杀身之祸,可谁也没想到他会找上宗祠
沐云苍称帝已经二十多年,如今东洲尚算安稳,但余成安的身份若暴露,必定会引发动乱。宗祠是沐家的宗祠,应该知道其中厉害,又怎么会允许他活着
所以这到底是宗祠的意思还是七宗老自己的意思,至关重要
这庄子大,天又黑,翊阳摸索了一刻钟才转到正门的位置
大门朴素,若非有侍卫看守应该猜不出这是皇家的庄子。翊阳看着门口站如寒松的四名侍卫,在心里估算四人能力如何,从而计算孔十安大概多久能出来
就在翊阳沉思之际,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幸好她个子小加之刚刚没有任何动作,所以那群人没有发现她
来的人同他们一样,穿着轻薄的劲装,看身影应该都是高大的男人。他们以手搭桥,将伙伴一个个送上了墙头,翊阳数了一下上墙的共有七个,但最后上去的那人身形显然要偏瘦小一些;这里墙高,他们却行的轻松,想来身手不会差
那边还留了两人在外头,应该是和她一样等着接应的。看来是不能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翊阳只能就地隐藏,
孔十安照着两人之前定好的位置去找。庄子里和外面不一样,许多地方都点着灯笼,除了一些犄角旮旯,其余地方根本藏不住人,而他身形高挑,更是难寻掩身之处。一路摸爬滚打才好不容易进了主院
孔十安整个人贴在阴影处的墙根儿,就差将自己埋进去了,心里还隐隐后悔不该听翊阳的话,准备这么不充分的就跑过来。余光撇着四人一排交替巡查的侍卫,咬着牙吐出一句“拼了”
然而没等他走出阴影地,只听嗖嗖几声,短矢就让那一排侍卫齐齐倒地,跨出的脚第一时间撤回,孔十安甚至和墙贴得更紧了些,嘴里还喃喃念道“好箭法”
紧随其后便有几个身形异常壮硕的人接连而入,来人皆和他一样,从头到脚都裹的无比严实,但不一样的是人家带足了家伙
“散开,找到人直接走”
最后进来的人和其他几人比稍矮了一些,手里还拿着机弩,显然刚刚那几箭是他放的。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几个人便四散而去
孔十安的余光随着那人的背影而去,除了惊叹这人箭法之准还好奇他们是什么身份,又是哪一方派来的人
然而没等他想出头绪,就见余成安被人带了出来
“这么容易的吗?”
在孔十安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那个带着余成安的黑衣人已经往门外去,临行前还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应该是在和同伴传信
看着那人离开院子,而其余的人暂时没有追出来,孔十安没有片刻犹豫便追了上去。那人虽然身量高了一些,但身手不一定有自己好,等他的同伴一起出来自己才是毫无机会了
“把人给我,留你一命”
面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那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反而愣住了,疑惑的看着旁边的余成安
“他不是带你们来的人;杀了他”
余成安一开口,孔十安便当即反应过来事情不对;这帮人不是谁派来抢人的,而是余成安自己的人,是来救他的
那高大的黑衣人得令后便举刀向着孔十安而来,没有任何技巧,全是破天之力。孔十安不敢硬接,当即闪身躲开。过强的刀劲带起一股风,吹翻了他的衣摆
“你们走,我来挡”
孔十安才从踉跄中稳住身体,院门处便多了一个人朝这边来,一看是那个领头的,孔十安在心里暗叫不好,思量了一番后迅速往外撤
身后的人看他撤的快,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讥笑,看向了随后出来的人
“追上去,看看谁派来的,如果可以,一起抹干净”
“好,你先走”
不似来时的小心翼翼,孔十安直接往那矮墙去,丝毫不怕引起庄子骚乱,对他来说,现在来人越多,他才越安全
在外面等了许久,翊阳都没见那两人有任何动作,而院墙里面也安静的很,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余成安,或者到底谁找到了
就在她正心里盘算时,墙那边有了动静,随后就见有人影爬上了墙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那四人三高一矮,和留守的两人碰头后就直接离开,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翊阳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眉头一沉;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回望了一眼墙头,孔十安身手好,又油滑,应该没问题。这么一想,翊阳便追着那几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靠近路边的林子里有好几匹马,从林子里穿出来的几人直奔马而去
“不等他们?”
将余成安带出来的人往身后看了一眼,还没人追上来,极有可能是被拦住了
余成安也看了眼来路,蹙眉想了想还是翻身上马,对着几人道“侍卫没有想象中多,他们应付得来,我们先走”
翊阳出来晚了一步,漆黑的路归于空旷寂静,那几人已经完全没了踪影。这边显然已经追不上,翊阳只好折返去和孔十安汇合
“广宁王府什么时候有身手这么好的人了?”
孔十安和这人过了十几招,都没讨到便宜,心里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转而开始周旋起来,期望那公主见自己久不出去能良心发现进来看看
然而对面的人没应声,挥剑斩杀了突然冲出来的侍卫后又向着孔十安而去
孔十安插在侍卫身体里的剑还没抽回来,只能用胳膊硬接下这一剑。那人是全力一击,孔十安自然以为自己的胳膊保不住了,心里顿时满是不甘,懊悔,还有那么点悲凉
然而那剑落在胳膊上时好像被卸去了力道,刀刃只划破了衣裳和皮肉
对此那人显然也很意外,不由得停下攻势往他的胳膊看,孔十安同样如此,等看到衣裳的裂缝时顿时明白过来
难怪这衣服穿起来总觉沉,还很凉,敢情这布里加了硬丝,若不是那人力道太大,怕是这第二层衣服都划不破。只是这手艺未免太好了些,他穿了大半个晚上,愣是一点儿没感觉到扎
那人似乎也看出了衣服的猫腻,再出手便招招往他头上招呼,孔十安躲的有些狼狈,手臂上的伤虽没到筋骨,却还是疼的很,尤其冷风灌过来时,有种胳膊已经废掉的感觉
“哎,先撤,他们去附近调兵了”
“下次这种没有功劳只有苦劳的事就不要叫我了,我还年轻,没活够”
靠在马车车壁上,孔十安有气无力的撤掉了覆面的黑巾,重重的喘了口气,十分哀怨的看着对面的人
然而翊阳皱着眉头在想事,压根没理他
孔十安见状心里十分不平衡,刚刚要不是那人的同伙将他喊走,他现在可能都没命了
“你能有点良心吗?就算当初我带着目的接近你,但我也救了你两回,够抵消了吧!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人的剑只离几寸就插我脖颈上了;你怕死不来救我也就罢了,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一下……”
“夏风”
旁边的人喋喋不休的抱怨让翊阳没有办法安静思考,拧着眉头朝马车外喊了一声,见夏风有些拘谨的进来后,便往孔十安的胳膊看了一眼
“给他包上”
“敢情你知道我受伤了!你知不知道我胳膊差点、”
“你再多话就不是差一点儿了”
一记冷眼过来,孔十安立刻闭上了嘴,这人的神情不是开玩笑
夏风从马车的暗柜里取出伤药和纱布,转身跪坐在孔十安面前
“孔公子,劳烦您胳膊伸出来一下”
孔十安还在翊阳的眼神里没回过味,侧身将自己的胳膊递了过去,还不忘附身朝夏风问道“她变脸一向这么快?”
“衣服是特制的,寻常刀剑不容易伤到。”
夏风低垂着头,认真的替他处理伤口,便是回话也没抬头看他一眼。此时孔十安才觉出不对
夏风先前跟了他好几个月,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今日是怎么回事?客气就算了,还恭敬起来,而且说话也是避重就轻,完全对不上自己的问题
夏风手脚麻利,没多时就处理好了,处理完直接出了马车,和虎头一起坐在外面。这让孔十安更意外,翊阳身边的宫女向来都是坐里面的,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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