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抬起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看来爱洁净的人随时都会注意保持洁净,不论何时何地。
“如意,你长好高了,很好,比以前还要好。”张娘子激动地泛出泪花,已经四年多没有见面了,自从被潘氏以偷窃的罪名撵出府,她就离开了定州,这次回乡祭奠亡夫刚好碰到了灾情,就被困在了这里,打听到这里在招工,她就来了。
“师傅,这四年你上哪里去了?我要父亲派人到你家乡去打听,说你没有回去。”
“我去了锦州,在一位财主家里伴小姐读书。”
“原来是这样,现在回来了可不要走了,我好想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你请教呢,我家里的妹妹们都没有老师。”
“不,等灾情过了,我还是要走的。”
如意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反正不是马上就走,自己一定能想出主意把她留下,便不劝了,端了茶水来给她喝。
又去洗了手跟着她学习包包子,如意头脑灵活,手却不巧,跟夏荷学习刺绣编织就马马虎虎,现在包包子学的认真,但是包子顶总封不了口,每一个她包出来的包子都龇牙咧嘴的,如意看着就像笑。
“姑娘,要不你歇会吧。”夏荷的手巧的很,张娘子一说她就懂了,包的有模有样,见自家姑娘的包子奇奇怪怪的,怕如意难过,就劝道。
张娘子笑着说:“夏荷,你姑娘手巧着呢,这是她特有的心思,要包的与众不同,你看多可爱,待会我就要吃一个。”
如意冲张娘子笑笑,这个老师总是夸自己,自己写的字就是在她的夸奖中越来越好的,如意想老师这么看好我,我可得好好练,一个字不练好夜里都不睡觉。现在的簪花小楷才能见人。
包子蒸上了,香飘四溢,忙碌的百姓在灾后再一次感受到了欢乐。
如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硬拉着张娘子一同回府居住。
缀锦楼虽然小巧玲珑,但如意却觉得甚好,只因它紧挨着听雨轩。如意热情地让张娘子住进了缀锦楼,还打算去搬些精美的摆件来装饰,然而张娘子态度坚决地表示反对,甚至威胁说如果如意这样做,她就不住这里了。
缀锦楼是一座上下两层的圆形建筑,设计独特。虽然名为楼,但下面一层实际上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座楼梯蜿蜒伸向二楼。
二楼共有六间房,其中仅有两间是规整的形状,其余房间的形状都不规则。从二楼向外眺望,可以将府中的一半景色尽收眼底。
张娘子站在自己的卧房窗前,向外望去,只见缀锦楼后面是宁静的琴韵苑,再往后便是下人们居住的大杂院了。右边是雅致的听雨轩,左边的树木郁郁葱葱,过去便是围墙,而前方则是潘氏的邀月院。
“还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府里并没有因为灾情出现任何困难,官家和民家是不一样。”张娘子发出感叹。
春杏带了小丫头报了寝具上来,听了笑着说:“其实府里现在也困难呢,家中的粮食都被姑娘拿出去赈灾了,还购买了许多粮食,府里的银库、粮库都空了,张娘子待会儿和我去看了便知。”
“那你还高兴。”
“我当然高兴,姑娘是在做好事,姑娘说了钱粮今年没了,明年还会有,人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如意长大了,而且心眼还是那么善良。真是不容易。”张娘子想起老太太去世后,如意受到潘氏的欺负,就因为见到自己对如意的帮助,才栽赃自己,撵走自己。
张嬷嬷带了几个丫头和婆子来,让她们服侍张娘子。一一给张娘子介绍,张娘子推说自己习惯了自己动手,不需要人服侍,张嬷嬷却说这是府上的规矩,也是小姐的心意,千万不要让她为难。
丫头瑾儿甜甜一笑道:“张娘子,姑娘说了这次服侍的好了,就升我做大丫鬟,恳请张娘子给个机会吧。”
张娘子无法,只能留下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其他的几个一定不收。张嬷嬷只好领了回去。
瑾儿手脚麻利,极有眼色,跟了如意四五年了,规矩学的很好,现在是这缀锦楼下人中的头。她到了晚间服侍张娘子休息的时候就把府中现在大致的情况说了,讲了潘氏现在生了病,她大女儿也生了病,只是具体什么原因造成的还没有说。
张娘子听了觉得恶人终于有了报应,如意终于熬出头了,其实她不知道她认为的善良如意,可不是小白兔,她也有獠牙,她也懂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给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一丝生机。张娘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有些择席,对新环境不太适应,正当她迷迷糊糊之际,突然从邀月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痛苦叫声。那声音仿佛一把利剑划破夜空,直刺进她的耳朵里。
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心跳急速加快。她仔细倾听着,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声音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
张娘子再也无法忍受,她迅速起身下床,披上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瑾儿住在隔壁房间,听到张娘子房间有动静,也匆忙起身,跟着走出房门。\"张娘子,您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因为换了地方睡不着啊?\"
张娘子摇了摇头,指向邀月院方向说:\"哦,我刚才好像听到从那里传来叫声,而且现在还能听到哭声。难道潘氏病得很严重吗?\"
“恩,听她院子里的小丫头说,以前泡艾草水还能止痒,现在已经不行了,全身都扣破了,溃烂化脓了。咦,脏死了。”瑾儿全身发抖,像是看到了恐怖的场景。
张娘子看到天上的星星特别多,不由的就看呆了,以前和自己的夫君就是因为看“星星”结识,那时他刚中了举人,二十岁的举人在乡间极其少有,她是乡绅家的女儿,父亲做过一任知县,后来辞官住在庄子上。
自己特别喜欢夜间的乡村,听蛙声,闻花香,看星星,那一晚又偷偷溜出庄子,去河边抓萤火虫,遇上了夜归的他,他帮她捉萤火虫,两人说没有星星的夜里就可以把萤火虫当星星看,两人聊了一夜,天快亮时才告别。
第二日他家就遣了媒人来,父亲高兴地同意了,可惜好景不长,成亲才一年多,他去上京赶考染了风寒去世了,那时的他才二十二岁,自己才十七岁,现在自己已经三十二岁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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