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妧在定北侯府睡了一个满意的觉。

    醒来时,喜儿靠着床榻坐着,手里拿了一根彩绳再打络子,听着床上有动静传来,她忙把络子放下,紧张的望着掀开帐帘的明妧道,“姑娘,我可没有吵醒你。”

    明妧脑门有黑线,“我又没有怪你。”

    接连三回都被吵醒,昨晚明妧睡觉前,千叮铃万嘱咐就是天塌下来也别吵她睡觉,谁敢喊她,醒来不管不问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在这样的恐吓下,谁敢喊她啊,除了喜儿,雪雁连屋子都不敢出,生怕手脚粗了吵着明妧。

    见明妧没生气,喜儿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道,“这会儿已经辰时末了……”

    刚说完,外面雪雁站在珠帘外道,“姑娘,珊瑚姐姐来了。”

    喜儿担忧道,“肯定是姑娘没去长晖院请早安,老太太派她来问原因了。”

    虽然老太太不喜欢姑娘,但请早安是必须的,除非刮风下雨老太太身子不适,否则都要去的,大部分时候姑娘去都站在一旁坐木头桩子,老太太见了扎心,就打发她回来。

    如喜儿所料,珊瑚就是奉老太太的命令来看明妧的,这么晚都没有去请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是第一次老太太主动关心明妧,喜儿和珠帘外走进来的周妈妈都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妧耷拉了脸色道,“昨晚做了好几个噩梦,梦见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让我扶他,我一不小心把他扶进了莲花池里,吓的我半宿没睡着,早上才眯眼,丫鬟没敢叫我,叫祖母担忧了,我这就起床,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明妧拿楚墨尘出来做挡箭牌,珊瑚也没有怀疑,毕竟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和坠崖摔断腿的事大家都知道,大姑娘要不是运气不好,这会儿已经是四皇子妃了,让她嫁给镇南王世子,确实太委屈,换做是谁都不会甘心,难免想的多,夜里做噩梦。

    珊瑚叹息一声,只道,“梦都是反的,大姑娘别太担忧了,没睡好,就再接着睡会儿吧,奴婢回去禀告老太太一声,她不会怪你的。”

    “有劳珊瑚姐姐了,”明妧真诚道谢。

    外面周妈妈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她没有跟去佛光寺,但侯府就这么大,一有点不寻常的事,又没人施压不得碎嘴,一阵风就传遍了。

    周妈妈老怀安慰,大姑娘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太太开始心疼她了。

    珊瑚走后,明妧靠着大迎枕揉脖子,喜儿在一旁盯着她,明妧笑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喜儿没说话,以前在崖底就觉得姑娘好像是脱胎换骨了,要不是那是悬崖底下,她都要怀疑姑娘是不是什么时候被人掉了包,现在那种感觉就更甚了,姑娘不但有高超的医术,能救死扶伤,还聪慧机智,而且她撒起慌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是真的一般。

    一个人的变化真的能有这么大吗?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姑娘。

    虽然珊瑚说让她再接着睡,但明妧睡不下,难得老太太对她改了态度,她自然要积极表现,争取拿下老太太。

    吃了早饭后,明妧就带着喜儿去了长晖院。

    为了造假,明妧特意在眼帘下涂了点青,看起来还真像一夜没睡好,老太太见了就道,“昨儿你说的那么宽,说的你爹你娘都松了口气,我还真当你想的开,没想到夜里竟然做噩梦。”

    明妧绞着绣帕,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明妧是想的开啊,可是做梦的事根本控制不住,我从梦里惊醒,还想接着睡着把镇南王世子从莲花池里捞出来,可是接不上了……”

    一番话,说的丫鬟们直捂嘴笑,老太太都忍俊不禁了,你说她太紧张吧,可这话有紧张的样子吗?

    她摆手笑道,“坐下歇会儿吧,镇南王府要娶你的事也不是你能做主的,你爹疼你,在皇上那里又说的上话,你也不用太担心。”

    二太太进屋,见到老太太和颜悦色笑容,甚至比看到卫明依和表姑娘的时候还要慈爱几分,二太太的眸光就冷黯了起来。

    慧行大师到底说了些什么,竟然让老太太对大姑娘一改往日的态度,难道真的如苏氏所言,明妧度过这一劫后,能将失踪的大少爷找回来?

    明妧刚坐下,屁股才挨到椅子,见二太太进来,她又起了身,正要福身见礼,外面一丫鬟急匆匆跑进来,道,“老太太,宫里派了马车来接大姑娘进宫。”

    明妧怔住,不是吧,定北侯府她都还没摸熟呢,就要去皇宫溜圈了?

    听到进宫,明妧脑袋里就浮现金碧辉煌的宫殿,巍峨壮观,至于为什么派她进宫,倒没想过,怎么说她爹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深得皇上的信任,对于救命恩人的女儿,皇上总会宽待几分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这时候找明妧进宫,猜也是为了她的亲事,明妧傻呆之名在外,皇上也有所耳闻,虽然不怕她闯祸,但老太太还是提醒道,“宫里不比别处,要循规蹈矩,不能仗着皇上信任你爹,就有恃无恐。”

    明妧点头应道,“明妧谨记祖母教诲。”

    她精致白皙的脸比三春桃花还要娇艳,笑容明媚,宛如朝阳初升时天边的彩霞,绚烂美丽。

    老太太看怔了眼,心里涌起一抹淡淡的歉疚,没想到明妧竟这么的光彩夺目,一点都不比明柔逊色。

    侯府门前,一辆奢华马车停在那里,后面还跟着两匹马,侍卫站在一旁。

    看到明妧带着丫鬟走过来,公公福身道,“给卫大姑娘请安。”

    明妧一笑后,公公赶紧搬凳子,喜儿扶着明妧上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不到两刻钟,明妧就看到了巍峨的皇宫,高大的城墙,厚重的城门,宏伟庄严,令人敬畏和神往,不过这是一座金丝牢笼,里面充满了厮杀和倾轧,偶尔来欣赏下美景还行,永远的住在里面,非得憋出毛病来不可。

    进了皇宫后,又行了半刻钟,马车才停下,有小公公过来带路,领着明妧往前。

    一路走,明妧只觉得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用,琉璃瓦,朱漆牖,雕梁画栋,镶金嵌银,嶙峋怪石,宏伟华丽。

    那些宫娥太监从一旁走过,不止目不斜视,就连走路都不带声的。

    见明妧看东看西,喜儿扯她云袖,低声道,“姑娘,你不要东张西望。”

    明妧轻笑,“这些东西,我又看不坏。”

    喜儿挫败,有时候和姑娘说话就是这样,她能一句话堵的你半晌都接不上,这些东西要能看坏,姑娘一眼扫过来,她还不得魂飞魄散了?

    走在九曲回廊上,一只绿叶伸过来,明妧伸手轻点了下,树枝轻颤。

    那边,一女子走过来,一袭锦绣宫装,端庄大方,只是她年纪稍小,压不住这一身的贵气,反倒失了她这年纪该有的俏皮和跳脱。

    小公公上前,欲请安,那女子摆摆手,小公公往一旁站了,明妧朝她一笑,就从一旁过去了。

    喜儿呆住,一把将明妧给拽了回来,道,“姑娘,你去哪儿?”

    明妧回头,那女子望着她,道,“大姐姐真的将我忘的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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