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照不宣,扶风在一旁听得还起劲儿,忽然就戛然而止了,他追问:“去了城隍庙,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发现了城隍爷,也发现了燕婉的身份。

    燕婉不跑才怪。

    唐镜染咳了两下,轻飘飘地就岔开了话题:“诶,我还没来得及问,扶风当家怎么和郡主混一起了?”

    燕婉立刻道:“是扶风当家救了我,染姐你不知道,这路上贼匪太多了。”

    唐镜染随意地勾起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耳朵上的翡翠耳环,还有头上金光灿灿的簪子:“嗯,不多就怪了。”

    燕婉自打借壳重生后,和轩辕北莱通过烧纸钱的方式联系,算是彻底在勇毅侯府站稳了脚跟。

    她所求不多,就是想吃好喝好,一生无忧。

    所以呀,当轩辕北莱告诉她可以随便用她收藏起来的珠宝首饰,她就彻底守不住风了。

    不把自己弄成一颗张灯结彩的大树,就不甘心。

    这一路上,不被贼惦记才有鬼。

    扶风略尴尬,不敢托大:“我也是路见不平,要不是北莱郡主被人下了药,凭郡主一杆长枪扫敌寇的威风,哪儿需要我动手呀。”

    燕婉讪讪一笑,不敢搭话。

    若是真的轩辕北莱自然不需要,可她很需要。

    唐镜染看破不戳破,付之一笑:“你们极乐堡线索通达,可知道雷家?”

    “可是宁州雷家?”

    “大抵应该是的,我对他们并不熟悉,只是晓得他们以前是墨家的家臣。”

    “那就是了,”扶风笑了笑,“之前我和他们有过生意的来往,不过出过几次猫腻,便没有来往了。”

    “什么猫腻?”

    “他们提供的玉石来路不明。”

    燕婉嗤笑:“你们极乐堡的东西哪个是来路堂堂正正的。”

    “郡主有所不知,虽说我们极乐堡是北齐最大的销金窟,但所有的东西都写明了来路。若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就算再名贵也不可能说成什么来路堂堂正正的贡品。”

    唐镜染听出了些许:“你的意思是说,墨家下墓刨了坟扒了棺材里的东西?”

    “也是我们收货的小兄弟经历不够,被骗了,不过夫人和郡主放心,我所经手的断然不会有这些东西。”

    极乐堡是有原则的销金窟,从来不会将死人的东西和活人的东西混着买卖。

    有些人喜欢那些带血的玩意儿,但大部分人还是忌讳的很。

    所以他们都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不然生意就算有顾承景在暗处撑腰,也做不大。

    扶风游走江湖多年,对宝贝可是一目了然的,没人能够骗的了他。

    唐镜染和顾承景对视了一眼,若雷家人倒斗,那刨晏家祖坟的兴许就是他们了。

    “雷家现在是谁当家?”

    “雷佳姬。”

    “女的?”

    “对。”

    扶风想到之前和雷家当家对质的时候,那姑娘年纪不大,手段倒是阴狠,幸好他先礼后兵,带的人足够多,不然还真的要着她的道儿。

    燕婉羡慕不已:“原来之前染姐说的都是真的。当真南楚有许多女子当家,生意都做的很大呢!”

    在北齐,若是女子抛头露面,那便是伤风败俗。

    除了北莱郡主在勇毅侯的加持下,敢直面这些流言蜚语,还有谁敢?

    甚至好些女子都熬不过出嫁,就像她,小小年纪便死在了宅斗之中。

    若不是遇到唐镜染,她只能成为飘荡在人间的一缕孤魂。

    运气不好的,被鬼差抓到,还会被判乱了阴阳秩序,不被下油锅都是运气好了。

    她兴致勃勃:“那,那我也能在南楚干一番大事业吗?”

    “郡主在北齐还不算有一番事业?”扶风纳闷的很,现在这是怎么了,女子都不流行相夫教子了?

    燕婉却不理会他,就等着唐镜染给与她肯定。

    可唐镜染并未正面回答:“你能不能干一番事业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你想不想,你做不做,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明白吗?”

    燕婉似懂非懂,要摇晃了下脑袋。

    唐镜染也不逼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你再长大一些,就能明白了。”

    当太久的孤魂野鬼,而且那么多年也只是围着她的娘亲转悠,她还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子。

    整一个就不谙世事。

    扶风内心狐疑,怎么感觉北莱郡主变得懵懂不自知了?

    那样子,还怪可爱的。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毕竟轩辕北莱威名远播,就是犬戎一族听了都闻风丧胆,鬼哭狼嚎。

    墨北渊将灵堂里来吊唁的人安置好,才看到原本只有两个人在蛐蛐的,忽然就变成了四个人,还蛐蛐的很厉害。

    他冷着脸走过来:“你们搁这儿说我坏话?”

    燕婉吓得一哆嗦,直往唐镜染身后躲。

    她见过这位墨帝师,不是个善茬。

    墨北渊一双阴阳眼,早把人看了个明白,但也不戳穿:“怎么,说了我多少坏话?”

    “你缺德事干了多少,我们就说了多少。”

    顾承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足够让墨北渊抓狂。

    墨北渊咬紧后槽牙,腮帮子都硬了:“你就现在嘴硬,别忘了这是在南楚。”

    “没忘,而且还深刻地知道,这里是晏家。”

    顾承景着重了“晏”字。

    他知道墨北渊的秘密。

    “不想早死早超生,就不要妄图威胁我们。”

    墨北渊哼了一声,要不是怕一念之间铸成大错,他才不会这般被动。

    不过越看顾承景就越觉得这个人,委实讨厌。

    唐镜染懒得理会他们的争锋相对:“今晚上只怕晏青青都回来不了,我想去一趟晏家祠堂,你安排下。”

    半晌之后墨北渊才指着自己:“你刚刚是和我说的?”

    “不是你是谁?你指望我们这里的人,哪个能安排?晏家的未来姑爷?”

    “好好好,唐镜染,你要这么玩是不是?”

    扶风纳闷,南楚长公主不是叫唐晚么?什么时候叫唐镜染了?

    不过这个名字,很特殊,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唐镜染笑了笑:“随便吧,你安排不?”

    “安排。”墨北渊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不过你得告诉我,去做什么?”

    “抓贼。”

    “什么贼?”

    “晏家的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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