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眸光笃笃,攥紧衣袖。
从此以后,她只当自己最温和慈爱的父亲死在了那条流放路上。
至此,只剩兄长一个亲人。
谢仪更加不会容忍谢谨出事。
闻语,崔简之立刻松开了对谢炜的禁锢,望向谢仪时的眼神带着款款温柔:“姑姑何必与我言说这些?”
“为你,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当的……”
话音未落,谢炜也算意识到了些许眼下情况。
他重获自由的瞬间,就想朝谢仪冲过来:“你疯了是不是?”
“你居然想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关押,你莫非是真的完全忘记了孝字该怎么写?”
“谢仪,我要早知道你今日会长成这副不忠不孝的模样,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活活掐死!”
谢炜眉目狰狞。
甚至都还没有朝谢仪靠近,就已经被崔简之手下人控制了手脚。
包括那对母子。
手脚所束,根本无法阻挡谢炜骂人的腔调。
耳边污言秽语不断,谢炜以为谢仪多少会听进去一些威胁。
殊不知,这些才是将她心头骨肉亲情彻底碾碎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吗?”
“不忠不孝之徒,父亲用错了人。”
“我母亲尚在时,你就养外室生子,甚至就连你的恩师、我的外祖去世时都在外头宅院之中偷欢。”
“当时陛下只罚你流放边疆属实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连累我们全家呢?就该将你独独处死才是最好!”
谢仪最重规矩礼仪。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向最敬爱的父亲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语。
可是眼下,她早就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她要去救兄长!
她一定不能让兄长出事!
“带下去!”
谢仪把谩骂声甩到身后,带着崔简之指派的人马就开始策鞭而出。
所有人都被她的马甩在身后。
只有崔简之始终都与她并肩而行。
谢仪的眼早就红了。
她不愿承认自己是哭,一边揉着只当是被风迷乱了眼。
蓦然,身后一暖。
崔简之不知虎视眈眈了多久,才终于选在最合适的时机稳当地弃马而跃,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姑姑,别难过……”
“无论何时,你的身边都一定会有我。”
嘶哑的低喃伴着热气在谢仪的耳畔洒落。
酥麻触感让谢仪差点松了缰绳。
得亏有一双大掌将她的手心重握,替她稳住身形,才没让彼此被疾驰骏马疯甩而下:“我知道你想尽快找到谢谨的心,但你要知道……你眼下已经是他在京都唯一的靠山了。”
“无论如何,你都一定不能让自己出事。”
“姑姑,天南地北我都一定会陪你找下去。”
崔简之眉眼深邃。
他想说得话其实远远不止这些。
可当触及到谢仪眼角的湿润时,他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到了昨夜谢仪拉着他袖口,一味恳求时的脆弱神态。
那是崔简之从来都不曾得见的。
他想,哪怕什么也不说,就一直陪着谢仪走下去也是好的。
“兄长他从小聪慧,肯定早在一路上就已经被入京路线都记得真切……”
崔简之说得动情,可谢仪满心都只扑在谢谨的身上,根本无法领会他的这份情深似海。
她脑海中,在一个劲地卷过头脑风暴:“我们沿着官路找,一定能够找到他的!”
“我这心里头……太不踏实了。”
谢仪只要想到父亲刚刚冷漠刻薄的嘴脸,心还是在忍不住地一抽抽的疼痛。
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崔简之将她圈入怀中时,她原本揪疼的心竟是缓和了许多。
如今,她的眼底甚至带了一丝自己都不曾觉察的依赖:“公子,再多派些人手……可以吗?”
谢仪的眼睛像是一颗甜滋滋的杏仁糖。
根本容不得崔简之不应。
这一日。
锦衣卫上下所有人就没有停下过。
而崔简之更害怕的是谢仪会想不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从来没有过丝毫停歇,就连唇角龟裂出血,谢仪也依旧浑然无觉。
“姑姑,坐下来喝口水吧?”
崔简之的呼喊也被谢仪甩在身后。
就连马匹都跑瘫了,她却依旧像是感觉不到疲惫。
她的烧才退,这样下去,怎么能够熬得住?
眼见谢仪眼底的光一点点涣散而开,他温柔劝说无果,崔简之索性强硬地将他圈入怀中,噙住了她血迹弥漫的伤口。
一点点地湿润着她发干唇角。
“我说过,在确认谢谨安危之前,你至少应该先保证自己别再像昨夜一样直接倒下去……姑姑,你在意谢谨。”
“可我只在意你。”
“我要的是你无恙!”
至于其他谢家人?
对崔简之,都只是陌生人!
他所作种种,只为谢仪能够开怀。
又是一记长吻。
谢仪本就晕晕乎乎的脑子更加不清醒了,她甚至就连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一点点地软倒在崔简之怀中。
就连呼吸都是被崔简之带动席卷。
直到她的腿真的开始打软,崔简之才终于舍得放开她:“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没有一开始就把谢家变故如实告知……”
“我当时想得,是能瞒一天是一天。”
可他忘了,让谢仪毫无心理准备的直面家家人的巨大变化,才是对她来说最大的伤害。
她抿着唇角,摇头:“公子说笑了,奴婢从未怪过您。”
谢仪能凭靠自己在京城活下来,还越过越好,就说明她的自愈能力远比想象中强大。
父亲的转变让她受伤、难过。
可那也仅仅只是当下。
“怎会怪您呢?”
现在的她虽然还做不到像没事人一样,但也可以勉强撑起理智。
“若没有您,奴婢或许终其一生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至少,让我夙愿成真了。”
崔简之看着她强撑,心痛更加。
正想抬手拿指腹轻轻蹭她面容,却听谢仪的声音又轻又远:
“当时或许你说对了,救他们回京,是奴婢的执念……当初约好一家京城团聚,可过了这么多年,奴婢怎么就忘了问他们一句,是否愿意?”
“是不是奴婢太过于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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