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崔妗的声音带着凝重哽咽。
她是在崔夫人那头受了挫过来的。
很多话不便言明,但她的心里头实在是想得到最信任的家人支持。
哪知道才开口,就被崔夫人赶出了门。
扬言是崔妗就算剃了头去当姑子,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要和顾明月一去不复返……
崔夫人权当没有生过她这个女儿!
“婆母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总归是你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她也就安心了。”谢仪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檀木匣子交到了崔妗的手里:“我与你兄长的想法一致,都只想要你能够过得红红火火。”
这些,算是他们作为兄嫂能够拿给崔妗的为数不多心意。
崔妗选了一条很艰难的路。
想在军营中杀出重围不简单,和顾明月……更不简单。
他们唯一能够帮上忙得,也就只有这些了。
崔妗怔怔地打开匣子,和顾明月一起都被匣内码得严实的银票晃花了眼。
每张一千两。
这一匣内最少有百张。
崔妗和顾明月都自诩出生于富贵人家,尤其后者可曾是皇室中人。
但她们谁也没想到,谢仪给出得这份践行礼竟是这样贵重。
“这我不能收。”崔妗说罢就将匣子往回推却:“这些日后都是可以留给我的侄儿侄女的,我这个做姑姑的没什么长物能留给他们,如何还能要你这样贵重的礼?”
她说什么也不肯收,被谢仪强行地重新塞回了手中:“你说得哪门子的话?”
“都是一家人,你若说这些,我可是要恼了。”
谢仪假意板着脸,可眼底却是温柔:“这也是你兄长的意思,嘴上不提,但他的心里头比谁都更疼你……更希望你能将日子过好。”
闻言,崔妗瞬间就红了眼眶。
想到从前在陈许柔的挑唆下做过的错事,更是恨不得能往自己的脸上甩几个大耳刮。
“你也不需要与我客套,你别忘了……这会儿几乎半个崔家的财库都在我的手中,这些本就该有你一份,我只不过是折成了现银。”谢仪揉着崔妗的发髻,笑道:“你若是未来还有什么为难处,尽管与我写信。”
“就算身在远处,也别忘了,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说着,谢仪还横了顾明月一眼:“你要让阿妗受了委屈,小心崔简之还要寻你搏斗。”
顾明月挺起腰板:“必定不会!”
事后,崔妗终于还是收了匣子,只是抱着谢仪时,她的眼泪如何都止不住。
甚至说了好几句她不走了。
眼看着太阳快要下山,顾明月才半拖半拉地将人从谢仪的怀中拽了出来。
谢仪将孩子交给乳娘,一路将人送至门口马背上。
“姑姑,我走了。”崔妗声音哽咽。
谢仪望着她即将远行的身影,心头也有着酸涩。
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未来昭安也将有这一日的画面……心头更是苦涩难言。
只是转念又觉得自己思虑太早。
她摆摆手道:“去吧。”
话音未落,顾明月与崔妗刚要挥动马鞭,突然被一道声音叫住:“等等!”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女儿,崔夫人又如何真的能够狠下心来?
这一别崔妗走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生还是否能够相见。
崔妗见到她有些踉跄的身影,连忙从马背上跳下虚浮住了她:“母亲……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愿意见我了。”
“说什么瞎话?”崔夫人横了她眼。
心里头就算再气恼崔妗的所作所为,又怎可能弃之不顾?
崔夫人此生做过的错事无数,但对待儿女的这颗心总归是真真的:“从前总是盼着你能够长大点,不要凡事都躲到我与谢姑姑的身后,问我们究竟该如何做。”
“可如今看到你真的长大,心里头却又不是滋味。”
崔夫人努力想挤出抹笑,可眼泪却更先一步落下:“不过总归时也有自己的路要去前行了。”
“阿妗,我这个做母亲的没什么能给你的……当初给你嫂嫂的东西,我都留了一半,本是想给你当作嫁妆压箱,想来现在也是时候了。”
她瞟着和崔妗比肩站着的顾明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此行山高路远,金银财宝反而是个累赘。”
“我和你兄嫂一样,都准备的是银票。”
方才下午时候,崔夫人一直不曾露面,也是去准备这些了。
好在她赶上了,能够将这份沉重亲手交给崔妗。
厚厚的一沓银票,比谢仪给出来的只多不少。
崔妗这次没有推却,只觉得自己的怀里、手上份量都沉甸甸的。
不仅是因为这笔钱财数额巨大,更是因为这象征着家人对她从来都不改的爱。
“这么算下来,我而今应该也是个能和嫂嫂并肩媲美的小富婆了?”崔妗玩笑一句,却没能打破本身凝重的氛围。
她索性也不装了,任由眼泪肆意流出。
崔妗掀袍跪向崔夫人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母亲……从此以后阿妗没有办法时刻尽孝在您的身边,有负母亲教养栽培,求您赎罪。”
她声音哽咽着,连呼吸都困难。
崔夫人更是泣不成声,摆着手道:“去吧,去吧。”
儿女总有自己的路要走。
若是从前的崔夫人,一定会拼死都要将崔妗留在身边。
可是眼下,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做一只展翅雏鹰。
崔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谢仪扶着崔夫人进到府中的时候,正好撞上男人身躯。
崔简之不知在这里等候了多久。
他不适合那样煽情的场面,从一开始就与谢仪说好不会出面,可心里却又不放心这个傻里傻气的妹妹。
看着看着,崔简之的琥珀色眼眸中竟也伴着血丝。
“阿妗走了。”崔夫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眉宇中尽显无奈:“你们也在我身边待不了几年了。”
“不过也好,我自己能图个清净。”
崔夫人眉宇低垂,言语间尽是落寞。
儿女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唯一能够为她们做得,似乎只有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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