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解释,并不能让其他人理解,但厉辰很受用。
“轮指,是所有演奏技法里最难的一种。为了训练右手每个指头的独立性,总结而出任意组合轮指。也就是说,无论去掉哪一个手指,都不影响演奏的表现性和流畅性。”袅袅继续深入说道。
对于一个有着几分桀骜心理的年轻人,赏识他的才华就是最大的恭维。
“袅袅,不愧是我喜欢的博主,这么偏门的知识,你都知道。不过,我是为了签名而来。我还不能加入歌舞团,因为我才大四,还没毕业。”
袅袅莞尔一笑,秋水明眸流光,“那歌舞团可以等你一年。管弦部部长,我让你来做。在这期间,你有时间就可以过来,参与排练。”
厉辰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优待。袅袅不仅乐理丰富,还识人善任。这份心胸气度,非常难得。
但,“袅袅,真的非常谢谢你。琵琶不仅是我的专业,也是我的热爱。我希望在琵琶一途继续精进。可惜,你不是弹琵琶的,恐怕不能给我更多指导。”
袅袅淡笑,走下了面试官的位子,从旁又拿起了一把琵琶。“谁说我不会琵琶呢?不如合奏一曲,你也可以了解一下我的水平?”
厉辰在网上看过袅袅表演箜篌,下意识以为她只会箜篌,可谁说她不会别的呢?他的眼睛亮亮的,说:“就合奏《茉莉花》吧。”
袅袅一愣,她已猜到《茉莉花》是后世的曲子,她不会。“你等我一会儿。”
袅袅走到凌云翡那里,压低声音说:“救个急,给我找一下茉莉花,我听听节奏。”
凌云翡也是出乎意料,“袅袅姐,堪称音乐大家的你,居然不知《茉莉花》?”
但对袅袅的盲目崇拜,让她言听计从。从短视频里找了段琵琶演奏版。
“现学现卖来得及。”
袅袅听完,了然于胸。怀抱琵琶于厉辰身旁坐下,颔首示意开始。
琵琶是民乐之王,音乐史上关于琵琶的故事,数不胜数。白居易便作诗《琵琶行》。
袅袅虽然初次演奏《茉莉花》,但天下乐理本是想通的。当两支琵琶相遇,就如同伯牙遇见子期,交织出最美的旋律。
“哇哦,太美妙了,我好想唱歌。”凌云翡就着曲调,打着节拍,眼底都是星星。
小助理叮咚拿着手机开始录视频,“翡宝,你民乐科班出身,配合一起唱好了。我上传短视频,肯定圈粉。”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于是凌云翡的歌声加入。
外面等待面试的人,不明所以,本来很焦躁的,可听到合奏,心便沉静下来。
“我有幸在国家大剧院听过一次琵琶交响乐,以琵琶为主,那场面令人震撼,我终生难忘。想不到,里面竟然也有一支乐团吗?”
交响乐只是一种错觉,但袅袅与厉辰的组合,确实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一曲毕,酣畅淋漓。
“加入歌舞团,对你的琵琶精进有裨益吗?”袅袅收了琵琶问。
厉辰朝着袅袅行了个鞠躬礼,“袅袅,可以做我的老师,我愿意加入。”
他顿了下,又说,“袅袅,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以用别的乐器,和我再合奏一曲吗?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畅快地演奏。”
这算是考校吗?
袅袅想起了在教坊司的日子。
她本是琵琶大家,但争夺花魁的几个乐姬,有人长于古筝,有人擅长竹笛和中阮,她要赢得她们干脆漂亮,就要在她们擅长的领域打败她们。为此,她勤学不辍。练到最疯狂时,五指皆是血。
她做到了,功夫不负有心人。
技多不压身,总有用到的时候。
这一次,袅袅选了古筝。“曲目由我指定,我更偏爱,古曲。《春江花月夜》如何?”
作为孤篇压全唐之作,《春江花月夜》在唐朝时已经被谱成了曲子,唐玄宗对其曲谱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它,也是每个音乐系学生必修曲目。
“很好。”厉辰一口应下。
转轴拨弦,玉盘珠落,合奏开始。
凌云翡在手机里找出了《春江花月夜》的诗,就着曲子哼唱。
叮咚又开始录视频,边录边碎碎念,“哎呀,今天耳朵上天堂了。我说翡宝,你本是民乐出身,不能光演戏,音乐得拾起来,回头让麦姐给你接音综。有袅袅做你的强大后盾,不愁没流量啊!”
曲毕,厉辰对袅袅的崇拜,已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再合奏一曲。”
袅袅看看时间,已经超时了。但难得正在兴头上,“你弹琵琶,我选阮,就演奏《琵琶行》吧。”
等到全部演奏完毕,厉辰只觉得自己的下巴掉一地。
“袅袅老师,我就想问,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不会的吗?”
袅袅回到了面试官席位上,“加入歌舞团,你就会知道。”
“的咧。”
叮咚指着视频,征求袅袅意见,“袅袅姐,我要发你们刚刚的合奏,给咱们歌舞团再添一把火。”
袅袅觉得小姑娘脑子非常灵光,便同意了。这几个视频,迅速在网上升温。
这边面试还在继续。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袅袅的标准,对于没有录取的,也心服口服。
这时门外发生了争执,吵吵的声音,传到了袅袅这边。
“怎么回事?”袅袅起身问。
工作人员回复,“有一位大娘,没有经过网上报名,就直接排队了。我们请她回去。”
其实,在大家看来,能加入歌舞团的,都代表了歌舞团的颜面。年轻、漂亮、有才艺,是隐形条件。而这位大娘说自己会跳舞,广场舞也算舞吗?所以,工作人员不想放她进入,浪费时间。
那位大娘在门口看见了袅袅,直冲她挥手,“袅袅姑娘,是我,在广场上和你学胡旋舞的。我有非常认真地练习,今天我就表演胡旋舞。”
不等袅袅说话,凌云翡都认出了这位。这不正是当初鄙视她基础不好,要代替袅袅教她的那位呢?
今天的招募,可真是精彩纷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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