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吟眸色骤然一艳,眼里满是心疼,红润的眸子直直的落在状似云淡风轻的古瑟面上,心底已经血液翻滚沸腾,翻江倒海般疼得他窒息。
明明都受伤害不浅,为何就要这样强装?
偶尔示弱下,总会有人疼的,不是吗?
古瑟望着沉默不语的时吟,默了秒,突然勾起嘴角欣然一笑道。
“何况,我们彼此还不过是为彼此利用!”
他装作无所谓,说着抛了把肩头的包袱,理了理,望着时吟又感叹似的道。
“我之所以气,是因为他不跟我打招呼就成婚,让我没有做好体面退出的准备……”
而不是被人蓦然抛弃!
哪怕是玩,也总该跟自己说一声,不是吗?
话至此,古瑟终泪目了,他仰起脸,隐约有泪在他眼眶打转。
却又笑笑的道。
“彼此……这情分,不应该好好打声招呼,好聚好散么?”
竟然趁自己失忆大张旗鼓娶别的男子。
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堪,会离不开他,纠缠他不成?
怎么可能!
古瑟说到最后,声音还是哽咽了。
他转头,视线落在时吟面上时,眼角终还是有一滴泪滑落了下来。
时吟看着他的泪在眼眶溢满,然后看着他涌出眼眶,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滑过脸颊,晶亮的飘落于风中。
他宽袖下的手握成拳,松了紧,紧了松,几次欲抬起替他抚掉眼角未干的泪。
可是,他终究不敢。
他被他小皇叔伤的不轻,此时,自己于他,也是埋心底的炸弹吧。
时吟沉默半晌,终没有安慰多说。
他沉深的叹了口气,低眸从自己怀里摸了他之初送给他的血珠子挂坠,摊开在他面前。
“你要走可以,能不能……把这个带走?”
一介皇子,于这样的话竟似说的有几丝恳求。
古瑟一顿,微僵。
他打量了两眼时吟手里的柱子,又望了两眼坚定模样的时吟。
片刻。
“呵。”
古瑟噗嗤一声欣然笑了,他盯着木讷讷又执着的时吟,无赖的挑了下眉,跟着又冗长的叹了口气。
“不用了,二皇子前途无量,古某,便就不当其绊脚石了!”
“希君生羽翼,天高海阔,所愿所想,皆触手可得!”
古瑟说着毫无负担的在时吟肩上轻拍了拍,然后平静从容的在时吟呆木的注视下走出了城门,随着人群,走的不甚坦然,毫无留念。
时吟伸着送礼的手,就那样僵着,仿佛被时间凝固在半空。
他木讷的望着毫无牵绊留恋离开的古瑟,半许,望了眼自己手里的血珠吊坠,空洞的视线又寻着那身影望了去,望着他上了城外门口的一车辇,辇边的小斯给他撩的帘子。
时吟身边的侍卫,见他那失神呆愣的模样,亦跟他一样呆呆的寻着望去,看着那出尘的小公子上了辇,他家殿下都还未回神。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这样的小殿下,甚至有些迷惘茫然。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他们还是多少明白,他家殿下下令搜查的就刚才那离开的小公子。
只是,他们不明白,明明都拦上了,他为何又放他离开了?
然,他又何愿意?
却,不过不得已而已!
时吟看着那车辇离开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他沉叹了口气,垂眸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发了半晌愣。
最后揣回了自己怀里,抬头遥遥的望了眼那空空的离京道路,转身独自的走了,留下办公的侍卫一脸茫然。
‘二皇子前途无量……’。
其,古瑟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时吟,只是,他不善于表现自己。
同样,他也不想古瑟过于难做。
刚离开城门口,走了几步,时吟抬头,看到了人群中的一人,蓦然顿了脚步。
对面,轩辕颜随同若尘站在那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们身边路过,繁华络绎,就他们两人极其显眼的站在路中央。
轩辕颜披了大氅,清冷的身影似显得有几丝单薄。
错觉吗?
时吟一时觉得,他这小皇叔不过一两晚就清瘦虚弱了不少,感觉有种病态的苍白感。
两方就那样对望了许,最先回神的是时吟,他深呼吸了口气,走了上去,在轩辕颜面前几步处停步。
顿了一秒。
“没事吧?”
只单单的问了句昨晚被谋划的事。
轩辕颜神色平静,眼里却有掩不住的落寞伤感,仿佛一夜间,失去了那股朝气,变得黯然。
“嗯。”
他应的平静无澜,声音甚至有些虚无。
时吟将这样的轩辕颜打量了眼,一时沉默。
明明,之初他受那么重的伤都未曾有这样的神情,而现在……
怎会有种生命边缘的虚弱空洞的感觉?
“咳咳咳……。”
安静之际,轩辕颜突然捂唇低咳了几声。
时吟诧异的盯着,以为是他昨夜遭埋伏受了伤,便问。
“昨夜受的伤?”
轩辕颜隐了咳嗽才抬起眸来,打量了两眼时吟。
“你父皇那,安置妥当了?”
撇开了他的话,只担心古瑟所做的事是否安排妥当。
太子死于他手,朱阳枢被他打成重伤。
这一切,他家小瑟动的可都是大手笔呢。
当真惊天动地。
这事,他们必须平息处理,不然,古瑟无法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不知道他小皇叔发生了什么,但看他憔悴了不少,这模样了还是担心古瑟,复杂的目光落在他面上。
顿了好几秒。
“既然选择了放手,就不要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以后他的事,都与你无关!”
关心的话,愣是被他说出了敌意。
时吟无澜的说完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两人背向而立。
“那调令,改天让听雨给你送过去。”
丢下这话,时吟便走。
这次倒多亏了他的那玉珏,要不是,后果他自己也想象不到。
他虽然不恨他小皇叔,但也不喜,因为他,古瑟才伤至此。
若不是因为那点关系,又欠了他人情,换做他人,他早就杀了他。
“小吟!”
时吟刚走了一步,轩辕颜突然转身叫住了他。
时吟闻言顿下脚步,却没有立即转身,他犹豫了许,才转过身来,心不在焉的盯着他。
轩辕颜望着他犹豫了许。
“你应该了解了自己的心意了吧,既然已经知道,便大胆的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吧,京城的事,我替你处理。”
闻言,时吟眸色一艳,几乎满眼惊艳。
他有些不敢确信,震惊模样盯了他半晌都未回神。
他这模样……比自己还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现在需要人守护,别让他再手染鲜血了!”
轩辕颜没等时吟搭话,自顾的说着。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但我是真希望他过的好,不想他活在仇恨里……以后你会明白的!”
“……现在,还来得及!”
轩辕颜诚然的说完,便离开了。
所有的话,他说的黯然,落寞里带着股子挥不去的无奈忧伤。
时吟僵在当场,轩辕颜的话莫名每个字都敲在了他的心口,格外的铿锵沉重。
心口莫名的堵了什么东西,让他十分不顺,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明明不过几句话,却像是要注定要发生什么,发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的话,似乎隐藏了什么事,但他却不愿跟自己说,但他明确的告诉了自己,古瑟需要人去劝说。
或许,他这次回去,又将是一场风波。
背负的人命太多了,不光要被制裁,他的心里,也是负担罪恶,不是吗。
可是,如果他的事他自己不处理,他的心里又何尝好过?
古瑟的心,他一样懂。
只是,被伤透的,何止他这些?
亲情,爱情,或说友情,这些,他都被背叛过。
被撕碎了的心,不但需要一片片的粘好,还要将其伤痕抚平,再一点一滴的将曾经失去的填满。
他活的太憋屈不公了,自该发泄,其他,他再去填补吧。
——且,世间的恶,总该有人去直接了断的义愤填膺,抱不平的。
不然,世间除了黑暗,便只剩黑暗了!
时吟想通后,心里倒舒顺了许,他沉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街上依旧繁华络绎嘈杂,人群往来熙攘,却在一朝之间沉静于安静寂寥,瞬间坠入了悲哀的气氛。
当朝太子因公殉职,噩耗突如其来的传遍整个朝代的大街小巷,举国上下,不管何心态,都默哀模样。
本以为当朝副将被袭已经震撼人心,没想又突然来这一遭。
震惊的同时,还有惋惜吧。
然,尽管时吟竭力封锁了事情真相,可是,大众却因为古瑟他公然刺杀朱阳枢的大胆行径,这事不由自主大家都联想到了他身上。
只是,都只敢私下议论。
也秉着吃自家饭,不管公家事的心态,就当了饭后茶愉,没什么愤怒不愤怒的。
皇宫白绫三千余尺,处处都挂着雪白的幡子白缎,在这冰凉的季节显得更是怅然悲凉,连那丝丝缕缕的清风似都流畅着忧伤。
东宫,更是哀泣不断,不管是宫殿门口,还是大院,规规矩矩的跪了一排又一排的宫人婢女,低泣啜啜,甚是繁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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