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昏迷,古瑟实实在在的躺了一天一夜。
古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
屋子里烛火昏暗,怕扰着他休息,只燃了一两支蜡烛做照明。
时吟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他床前,靠在椅子里,单手支头于椅子扶栏上,目光平平静静一眨不眨的落在古瑟的脸上。
古瑟脸色虽气血回转,但还是免不了的泛着苍白。
时吟微垂着眸子,温柔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蓦然,时吟看着他密长的睫羽颤了颤,他还没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古瑟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视线迷惘,盯着面前的时吟木了会,又缓移开视线将屋子里打量了一遍。
——陌生的环境!
古瑟呆茫的表情,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还未醒……
“醒了?”
然,时吟温柔而极轻的声音传来。
声音有着从没有过的温柔,同样,有着长久未曾开口的沙哑。
时吟被自己的声音意外了下,后手握拳清了清嗓子才又接着轻开口。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古瑟则因为现实时吟坐自己面前的情景又愣了愣,盯着时吟打量了几许。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语平静,怅然的声音如死寂的河流,没有半点生气。
平静的问着便若无其事的爬坐了起来。
表面无风无澜,胸口却血液翻滚。
刚坐起便捂唇连着咳嗽了几声,咳到喉端的血液愣是被他不动声色的给吞回了肚里。
时吟有些手足无措,面色却还是作平常稳重模样。
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就去扶他,另手反应的就输出灵力贴向古瑟的胸口。
坐稳的古瑟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得极其的苦涩无奈。
自己父亲把自己当工具,别人却视自己这般重要。
真是可笑!
他心里酸涩,却笑着轻推开时吟的手。
“你这是要跟着我一起赴黄泉吗?”
他笑的无奈又随意,神情漫不经心的一边理了理自己的云袖。
“那倒真是可惜了,这样的我若是死了,估计入不了古家祖坟,不能给你腾有名分的一袭之地了。”
古瑟不经意的话随势揶揄,说完,对上时吟呆愣的目光后,他又一愣,微僵。
这些年,啥没成就,倒是学了这一身的油滑纨绔调子,玩笑还不分人,且与轻重了。
看时吟呆愣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开玩笑过了。
然,古瑟哪里知道时吟并非觉得他玩笑开过。
而是……有些把他的话当真了。
时吟眸色微艳,看到古瑟意识的表情后,又无澜的回归平静。
他看了两眼故作无所谓的古瑟,垂了眸子,盯着古瑟胸前的一缕白发。
“名分能拿来做什么,死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时吟还是以前的冰冰凉凉没有感情的话音调子,古瑟听不明白他有何感觉。
听着他的话斟酌了许,后噗嗤一声笑了。
“你倒是比我还通透!”
古瑟完全没把他的话往细里想,只觉得时吟不过现实感慨,便没放心上。
他蹭了把自己蓦然有些泛痒的鼻子。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沉默的时吟这才抬起头来,视线在他面上打量了几许,像是……还没从古瑟刚才的那话转出神思来。
微顿后,斟酌了许才回答。
“你已经一个人走了很久了,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面对所有!”
终究了解自己的,竟然是眼前这个木呆瓜?
时吟的话音平静,温和,没有半丝涟漪。
却生生的荡得古瑟的心底震了一震,血液翻涌。
时吟沉静的望着古瑟渐渐泛红的眸子,顿了顿,又平静的补充。
“我不来,谁替你主持公道?”
无澜平静的话,古瑟硬是红了眼眶。
他望着时吟呆愣愣的,眸子渐渐殷红,眼眶又默默湿润。
泪水在他眼里打转。
“呵。”
古瑟盯着时吟突然笑了,眼泪却瞬间从他眼眶夺眶而出,泪流滚滚。
“你凭什么替我主持公道”
古瑟骤然苦涩痴笑。
时吟看着古瑟又笑又哭的模样,面上没什么波动,只是微蹙紧了眉头。
心底却被人狠狠的揪了心脏,一口气在心底喘不上来。
他暗自缓了口气,使自己气息平复才安静的接过。
“不凭什么,就,你喜欢就好!”
时吟没有说他是皇子,有义务或权利为受欺的百姓主持公道,用这样的话来搪塞。
而是说,你喜欢就好。
然,只可惜此时古瑟心不在此,听不出时吟的句句深情话。
他的话竟回的古瑟哑口无言,微愣,只觉得这人为还自己个恩是够拼的。
竟然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
觉得他很傻,……还很可怜,被杀手组织洗了脑,分不清人情世故浅长,亦不懂得分寸。
别人丁点的好,他都当隆恩来还,甚至还不顾自己的性命。
天下,或许再也没有他这样的傻子了!
古瑟呆呆愣愣望了良久时吟认真的模样,蓦然又笑了声。
“有没有人说……你很傻?”
当真被关护自己、一股傻劲的时吟给逗笑了。
古瑟此时挂着眼泪笑的无奈。
你说,这样的人,又怎么斗得过他们深宫里长大的皇子?
他又无母亲支持、背后势力支撑,皇子这条路,怕是走的艰难!
思至此,古瑟又不免起了担忧。
时吟视线无澜的落在古瑟的面上,放腿上的手却紧握得指甲陷入了血肉,心底,已痛的麻木了。
他平静的望着古瑟,顿了片刻。
“没有!”
笃定,话音更是没有丝毫波动。
古瑟被他果断认真的反应倒愣是给顿了下,后轻叹了口气。
他垂眸用衣袖蹭了自己的眼泪,再度抬起,已经收起了刚才的笑,认真的盯着时吟。
“对不起,虽然很谢谢你的好心,但,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来帮忙,这事,我自己都会处理!”
这话,古瑟说的笃定决然,没丝毫的其他可能性。
他不能让这样的时吟陷入他的沼泽地,成为有心人的把柄!
他那么单纯,又这么愿意护自己,他怎么可能让他替自己承受,趟不该的浑水
时吟之初不知道,但他现在多少明白他在想什么。
顿了几秒,望着古瑟,面上依旧平静,眼底却心疼的血浪沸腾沉重。
“好,我不帮!”
回答仍然平静无澜,感情跟寻常没大区别。
他竟然就这么应了
古瑟诧异抬眸,探究的打量了他两眼。
却见他眸色似跟寻常没啥区别,只是……有些倦容。
他望着他顿了一秒,突然勾起笑容,道。
“帮,还是要帮的!——我哥那,你帮我拦着,这几天,让他不要与我碰面就好。”
“这事……能烦请你吗?”
古瑟突转的话锋让无澜的时吟一愣,迟疑了许,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好!”
每次回答,每个字,他都回答的干净利落,似乖巧没有丝毫犹豫模样。
古瑟因为他的模样又顿了一顿,突然笑了。
“你这模样……简直跟听话的木偶无异。”
古瑟真心的被这样的时吟给逗笑了。
但时吟,面上无澜平静,内心,却已经心疼他心疼到窒息,四肢百骸都窒息的疼。
相处了这么久,终究是了解了古瑟强颜欢笑的性子……如若他能在他面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他或许都不会这么担心心疼。
奈何……
时吟眸色平静始终落在古瑟的面上,未曾离开丝毫过。
他望着这样一时哭,一时傻笑,又强硬无谓欢笑的古瑟,终轻叹了口气,蓦然道。
“喝点羹汤吗?我去给你端。”
古瑟被他蓦然转开的话题微愣,望着他犹豫了许,还是缓轻摇了摇头。
“不了,睡吧!……你也去早点休息。”
他哪有心思吃
时吟的好与他家人的行为成了两个极端,如一根锋利的刺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口。
此时,他难过的气息骤然堵了胸口,让他呼吸艰难,更是难掩心底的悲痛。
这样的他,仿若伤痕累累的躯体被丢进了冰凉寒戾的冰窟里,入了血骨的疼。
他说着,却若无其事的盖了被子重新躺了回去。
时吟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呆愣。
虽然古瑟已经很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但他感觉到了他的忧伤难过,因为自己的关心。
时吟木讷了秒,后顺着给古瑟撵了撵被角。
“嗯,好!”
还是遵从古瑟的心意,没有反驳。
他替古瑟撵好被子后,犹豫了许,蓦然沉叹了口气,垂眸起了身,站床前盯了许古瑟,便转身欲离开。
“等等!”
脚步还没跨出去,因为他的沉叹诧异的古瑟回神蓦然唤住了他。
时吟心底跟着一颤,蓦然的悸动。
他迟疑了半秒,转过身来。
“我突然觉得有些饿,你……要不给我端点来”
古瑟则微笑着望着他乖巧的请求道。
若不是时吟的那声沉叹,估计古瑟亦不会这样说了。
左右是关心自己的人,他一心护着的人,他怎能让他担心!
时吟微怔,打量的视线在古瑟面上打量了几眼,后轻点点头。
“嗯,好!”
应着,最后打量了眼古瑟才离开。
时吟走后,古瑟原本还算躺直的身子就蜷了起来,蜷缩在了被子里,显得甚是孤独无助。
悲伤的情色即显露了面上来,眼里望不尽的悲凉凄然,如那冬天里的深潭,沉不见底,刺骨凛冽,那泪,便如决堤的洪水,肆无忌惮的涌了出来。
刚走出去的时吟在掩了门的门后,默默的站在那里,感受着从屋里人身上传来的孤独绝望,心脏疼得像是被人死死的拽在手里,令人窒息得无法呼吸。
他仰头无力的闭眸无声的长吸了口气,最后还是默默无声的离开,去了厨房。
这一切都怪自己悟的太晚,若是……
他定不会让他伤痛至此。
乃至,自己现在想护他,都需要小心翼翼。
想表达的心意,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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