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只是愣了一会儿,李璟然已经扒开沈老太公的手,扶着李训上了马车,最后还不忘冷声道:“沈黎,我等看你的选择。”
他们才刚刚一走,沈老太公就抓住了沈黎的胳膊,在侯府门口呵斥她:“沈黎!你必须把儿媳妇给我弄出来!”
“若是你不弄出来,我就,我就在侯府门口一头撞死!”
沈张氏若是自生自灭,或者自己去跳河、上吊死了,他都可以不管,但唯独不能坐牢。
若是坐牢,那以后沈望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说着沈老太公就假装悲愤地要往侯府门口的柱子上撞。
他还怕沈黎拉不住他,只是脑袋往前冲,身子倒也没敢真的用力拉扯。
沈黎才刚刚要开口劝一劝,沈老太公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吓得一众下人赶紧来搀扶住老人家,又是抬人进府又是去请大夫的,简直是一场闹剧。
沈黎站在侯府门口,看着来来往往、指指点点的人群,脸色并不好看。
李训当真是好手段!
原本她是想着利用沈老太公去李家闹,搞的他们鸡犬不宁,没想到他竟然破釜沉舟,直接登门将其中利害关系告知沈老太公。
现在又鼓动沈老太公在侯府门口闹上这么一出,是非逼得她去将宋氏捞出来呀。
秋见将收嫁妆的事暂时交给了账房先生,很担心地过来:“小姐,李家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用张氏逼我将宋氏捞出来。”
“那怎么可能?”秋见惊呼了一声,“他们脑子是在粪坑里转过的吗?宋蓉蓉是犯了什么罪,那可是烧毁圣旨,诛九族的大罪,可张氏不过就是动了手打人,顶多就是赔钱挨板子的事,这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
“可我那位阿爷不在这么认为。”
沈黎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侯府门口。
“阿爷只会认为我是在推脱,而且他们来侯府,原本就不是为了我而来,是为了我侯府的产业而来,兴许若我说出,我去捞了宋蓉蓉会惹祸上身,可能会被满门抄斩,阿爷都会认为我是糊弄他的。”
秋见不甘心:“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现在阿爷已经在侯府门口寻死觅活的,若是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是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再把沈家其他牛鬼蛇神给惹来了,就当真得不偿失了。”
沈黎叹了口气,“我先去劝劝,看能否劝得动了。”
但根据她对这位阿爷的了解,劝说都应该是白费唇舌。
她看着还排着队的人群问:“名单现在清理出来了吗?”
“出来了大半,还有些尚在整理。”
“不必整理了,先送一部分去厉王府。”
这也算是她和霍煜合作的投名状吧。
沈黎回了侯府,沈老太公已经辗转“醒”了过来,他抱着沈望痛哭流涕:“阿望啊,是阿爷没用,没能保护好你母亲啊,是阿爷愧对你的父亲啊,到如今就只剩下我们爷孙俩了,我们爷孙孤苦无依,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呀!”
沈望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讷地听着。
直到沈黎进来,沈老太公才松开了沈望:“沈黎,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当真要让阿旺的母亲在牢房里吃亏吗?”
“阿望的母亲不能坐牢的,你可知道若是阿望的母亲坐了牢,今后他还怎么娶好媳妇儿?”
“我们来上京城就是为了给他找一门好亲事,若是你婶婶坐过牢,那以后别说是驸马、郡马了,就是些小门小户都看不起我们的!”
“沈黎,阿爷命令你,必须把张氏救出来!必须救出来!”
他根本不管沈黎答不答应,已经下了命令。
沈黎等他稍微冷静之后,才道:“阿爷可知道,宋氏为什么至今都还没有判决吗?”
“那是你和李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宋氏烧毁圣旨。”
沈老太公愣住了,这事儿,可没人同他说过的。
沈黎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李家没有同阿爷说清楚,就是想蒙蔽阿爷,若是我牵连其中,此事便会连累整个沈家。”
沈老太公沉默了。
“阿爷还要让我去办这件事吗?”
沈黎没有走,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她在等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肯定是你去办呀,我的母亲怎么能坐牢呢?母亲不能有污点的,我也不能有污点的。”
一直都没有作声的沈望不悦地拧起了眉头,他来定北侯府是享福的,是来住大房子的,不是来给沈黎解决麻烦的。
沈黎被气笑了:“所以我就该有污点吗?”
沈望冷冷地呵斥沈黎:“是你得罪了李家,才将我母亲送去了大牢,你这样任性,给我们沈家带来了滔天大祸,若你不去办,难不成我们还能办吗?再说了,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女娘,就算被牵连进去,又能如何?”
这话倒是给沈老太公提了个醒儿。
沈黎不过就是个孤女,就算被牵连进了烧毁圣旨一案,大不了他们沈家提前与她断亲,了却了侯府的事,等着她进了牢房,再将侯府的金银细软打包带走,也是一样的。
可张氏不同。
那是他们沈家明媒正娶娶回来的,他儿子死后,朝廷还给张氏立了贞洁牌坊,她又是沈望的亲生母亲,根本无法断亲,无法舍弃。
权衡利弊之后,沈老太公打定了一个主意,他轻轻地推了下沈望:“你先出去,阿爷和你姐姐有些要说。”
沈望不高兴地出了房门,回头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黎,真是个丧门星。
沈黎全然无视掉他的目光,问沈老太公:“阿爷是想舍弃我吗?”
“怎么能是舍弃呢?”沈老太公露出伪善的笑容,“我记得,你爹还有免死金牌对不对?”
沈黎露出了苦笑:“有,不过已经用掉了。”
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虽然早就预想过的,但被人舍弃的感觉,当真是不好。
“你这孩子,用免死金牌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阿爷商量?”
“李家逼我至此,若我不用,只怕现在阿爷看到的就是我的尸骸。”
“阿黎,你是个女子,嫁出去便是泼出去的水,可阿望不一样,他是阿爷唯一的孙儿,咱们这一脉还得靠着他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沈老太公浑浊的眼睛里,尽管掩饰的再好,也藏不住那抹算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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