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蘅,你当真想杀我吗?”

    裴元蘅心里躁动不安,她俯视着沈黎,手指头却没有再继续松开了。

    她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明明她可以现在就要了沈黎的性命,可她却胆怯了。

    “你为什么这么倔!你……”

    “沈黎!”

    一道急切的声音,迫使裴元蘅从自己的魔怔中清醒过来。

    下一刻,一只宽厚的大手已经握住了沈黎的手腕,紧接着也有人放绳索。

    沈黎被拖上了悬崖,她怀里的沈奕宁还在昏迷之中,她才刚刚大口地松了一口气,劈头盖脸的质问就从头顶响起:

    “你当真是不要命了!有没有伤到哪儿!脑子有没有被撞到,傻了没?胳膊是不是好的?腿有没有事?”

    霍煜着急地检查着她的四肢,肉眼可见的紧张。

    要不是发现周嬷嬷等人的异常,听墨轩忽然多了那么多人来看着他,他也不会让青岚去查。

    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了!

    霍煜捧着她的脑袋:“不会是吓傻了吧?”

    半天都没说话。

    沈黎嫌弃地拍掉他的手:“你……”

    好浓的血腥味。

    她皱起眉,往霍煜身上凑了凑,细细地嗅了下:“你受伤了?”

    “无妨,只是伤口裂开了。”

    原本肩胛骨的伤就还没有好,刚刚又奋不顾身地去抓沈黎,牵扯到了伤口,自然而然地就裂开了。

    “怎么会是无妨!”

    裴元蘅都吓傻了,她看着霍煜后背上渗出来的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这可是他们裴家的命根子啊。

    “王爷……”

    霍煜撇头,鹰隼般的目光凝视着想要上前来的裴元蘅。

    他护在沈黎的身前,任凭谁都不能靠近她半分。

    “你刚刚,想松手?”

    要不是他来得及时,裴元蘅一旦松手,沈黎就会掉下去。

    这里虽然不是万丈深渊,但也足够高,掉下去指定没命。

    这还是沈黎第一次看到这样暴怒的霍煜,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俨然一头被人咬了尾巴的雄狮。

    她抓住霍煜的胳膊,声音沉沉:“裴元蘅,我们两清了。”

    说话之际,她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长剑。

    裴元蘅顺着沈黎的目光看过去,原本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沈黎出城下马车的时候会提着剑,但现在说的两清,她心头陡然一冷。

    沈黎想杀她!

    意识到这个,裴元蘅感觉后背发冷。

    “你,之前是想杀我?”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裴元蘅都不敢置信。

    她顶多就是喊打喊杀,就是在刚刚,当真要松手的时候,她也迟疑了。

    沈黎按着自己被拉扯伤了的胳膊,免得晃动起来更疼。

    霍煜立刻搀扶着她。

    她站起身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远离了霍煜,又看了一眼在秋见怀里昏迷着的沈奕宁:“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我大哥来引我入局。”

    心疼沈奕宁是真,但真正让她动了杀机的,还是裴元蘅利用了沈战的名誉。

    关心则乱,她这几个月来,每每都会被梦魇困扰,在梦中她能看到父兄浑身都是血,明明他们为国捐躯,忠心耿耿,可如今针对他们的流言蜚语四起。

    她根本压不下去。

    裴元蘅不敢相信地问出口:“你早就知道沈奕宁不是你大哥的儿子了?”

    若是这样,沈黎的城府也太深了。

    “沈黎,你可真是冷血,你在上京城明明就是众矢之的,可竟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沈奕宁入侯府,是要将他当成箭靶子!我顶多就是想用沈奕宁折磨你而已,没想到你竟然……”

    “我可不像这样冷血。”

    让沈奕宁入侯府,也是她一时间被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有过多地深究,再后来她就开始种种不对劲。

    比如明明儿子就在侯府里,可偏偏身为亲娘的裴元蘅宁可在听墨轩陪着霍煜,也不多看沈奕宁一眼,这和钱三娘表现出来的护子心切完全是背道而驰。

    “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发现的?!”

    “两个时辰前。”

    “我苦心经营这么久,你竟然……”

    忽然,裴元蘅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师父?”

    春见搀扶着昌恒先生来,身后还跟着鸿鹄书院那些不放心的先生、考生们。

    他们齐齐看着裴元蘅,谁都不敢相信,刚刚那些恶毒的言辞是从他们的同僚、先生口中所出。

    昌恒先生痛心疾首地摇着头:“阿蘅,你太让我失望了。”

    原以为她只是为了裴家急功近利,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没有下线,竟然利用了个三岁的小孩子。

    “不,不是的,我只是……”

    裴元蘅有口说不清楚,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沈黎。

    “你故意的!”

    沈黎忍着胳膊上的疼痛,一脸无所谓:“我故意什么了?我故意让你离开侯府,还是我故意去找了宋武来演这场戏,亦或者我故意去救人,拉伤了自己的胳膊?”

    她轻叹一口气:“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裴元蘅,上京城不适合你,回北境吧。”

    说完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霍煜,嘴角勾了勾,有些无奈:“不过若你和厉王殿下当真情投意合的话,待我与他解除婚约之后,再来也不迟。”

    只要她是厉王未婚妻一日,就不允许有人碍她的眼。

    霍煜莫名其妙被点到:“诶?!我和她没关系!”

    都说几次了,这女人怎么就听不懂呢!

    可沈黎却懒得听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情爱这种东西最虚无缥缈了,与其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只要能壮大定北侯府,她才有生路。

    沈黎看向了春见,春见点了下头,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回去的路上就能看到另外一出好戏了。

    可她路过昌恒先生身旁时,昌恒先生却喊住了她:“安平郡主。”

    沈黎停下了脚步,礼貌地给昌恒先生欠了身。

    “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算此事他们都知道是裴元蘅做的不对,但总归是他们的人,犯不着一直死咬着不放。

    沈黎怔忪了下,良久后才回头看了一眼正站在裴元蘅身旁安抚她的霍煜,目光凉凉:“小女子才疏学浅,并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我父兄皆为武将出身,只听说过,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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