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听得一愣,没明白刚才还笑眯眯的曲副团长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不客气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曲静云斜睨着她愕然的神色,语气不屑:
“刚才夸自己的时候,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方雅心脏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把曲副团长惹到了,一边绞尽脑汁,一边结结巴巴地回话道:
“我没,没有夸自己啊曲团长,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
曲静云又笑了起来:
“我没看错吧,你的转正申请表上职工评价里写的可全是好话,那些话不就是你自己写的吗?”
方雅顿时如遭雷击,一下紧张得将两只手捏作一团,满脑子想的都是曲静云怎么会知道?!
可她嘴上当然不会承认,仍咬牙坚持道:
“曲团长,您误会了,那些评价不是我写的,是惊鹊姐帮我写的。”
“哈哈哈哈——”
曲静云像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直笑得方雅心里发毛,却也不敢出声打断。
等曲静云笑够了,才悠悠开口道:
“不错,脸皮够厚,睁眼说瞎话脸也不红,不过你耍的这些小伎俩太拙劣了些,在我面前就没有装的必要了。”
“我提醒你一下,你的转正报告上那几句员工评价连墨水都还没干,你说是韶惊鹊写的?你不是说她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吗?她什么时候给你写的?”
方雅顿时心头一紧,原来之前曲静云一直盯着她的转正申请来回看,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心中不禁万分懊恼。
她脑中急转,事到如今曲静云已经怀疑评价有问题,就算她现在极力否认,只要曲静云事后去问韶惊鹊,立马就能知道她在撒谎,到时候她的工作一样保不住。
但曲静云没有在梁团长办公室里当面揭穿她,那就说明这个事在她这儿还有转圜的机会
方雅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哭着向曲静云认错道:
“对不起,曲团长,我错了,您说得对,那些评价是我自己写的。”
“因为我太想转正,太想留在文工团了,可刘翠容总是刁难我,我没办法才做了这个蠢事。”
“请您看在我第一次做错事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您的,好好工作,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呜呜”
见她认错认得这么快,曲静云眼里倒是多了两分“欣赏”——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方雅脑子倒还算转得快会拐弯,不像乔玉兰那种死脑筋,用起来应该更趁手些。
“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达到目的的曲静云鼻间哼笑一声,戏谑地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方雅,不置可否地丢下一句: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便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眼看曲静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也再听不到高跟鞋传来的“踢踏”声,方雅这才止住了哭泣,哭得通红的眼睛里阴晴不定,随即嘴角居然扬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与寻常被人拿住把柄的害怕忐忑不同,方雅此时内心激动万分。
她之前就听说曲副团长和韶惊鹊似乎有过节,经过今天这一遭更加坐实了这个传言。
曲静云这么精明一个人,连她转正申请上的墨迹未干都能注意到,没理由听不出她在帮韶惊鹊“请假”时的那些话外之音。
对方雅来说,刚才曲静云离开前丢下的那句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给了她一个“投诚”的机会。
像她这样的小人物,能够被曲静云瞧上,有机会成为她的“人”,那方雅当然求之不得!
以后在文工团里有曲静云做靠山,哪儿还用跟在韶惊鹊屁股后面伏低做小地讨好她。
说不定风水轮流转,韶惊鹊以后还要来巴结她,看她脸色行事,光是这样想想,方雅心里就开心得难以言喻。
而曲静云刚才之所以出现在梁团长办公室里,则是与他商量接待省上来人的事。
梁团长担心文工团的节目准备得不够充分,特地把曲静云叫来了解一下目前新节目排练的情况。
曲静云虽然有心要把韶惊鹊赶出文工团,可她干了这么些年也知道这种政治任务的重要性,这段时间也算是认真在监督各个演员抓紧时间排练,自然也看到了韶惊鹊准备的新节目。
令她没想到的是,短短一周时间韶惊鹊竟然真的准备出了一首新歌《迎宾曲》,不论是旋律,还是作词都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正愁找不到韶惊鹊的错处,今天却忽然得知韶惊鹊私自离团,简直是意外之喜。
再加上方雅一番拱火的话,成功让梁团长对韶惊鹊也不满起来,这下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严肃处理”韶惊鹊了!
如果说旷工几天还不够严重,再加上故意逃避省上考核,影响文工团的整体考核得分,数罪并罚,这次还不能让韶惊鹊滚蛋她就不姓曲!
曲静云拎着皮包,哼着小曲儿,难得心情愉悦地往人民公园走去。
进了公园,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一片树林,沿着林中的小路往小山坡上走去,一直走到半山腰的一个凉亭处才停了脚。
她坐下来打开皮包,里面有一个鼓鼓胀胀的白色信封,信封里面赫然装着一叠大团结。
这些钱是她给杜安平准备的另一半“礼金”,钱她准备好了,就看杜安平今天有没有命来拿了。
日头渐渐落下,很快只剩一抹夕阳的余晖照在凉亭的一角。
半山腰本就人迹罕至,此刻看上去更是萧条,曲静云独自一人坐在亭中的场景看上去诡异又渗人。
虽然久久没等到人来,可曲静云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反而越来越高兴,神情也越来越放松。
终于等到腕表上的时间超过七点,太阳彻底落到了山的另一边,暮色中曲静云也站起了身。
此刻她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开心和激动,上扬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眼睛里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下山路上脚步轻快,只有她自己知道——
杜安平此刻的缺席,意味着她这辈子终于成功摆脱了他的桎梏,以后也再不需要为他的威胁而不安和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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