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庭外。

    枣红大马飞驰,马背上的人铁衣不断晃动,外罩一件染有斑驳血迹的薄衫。

    “来者止步下马,皇城内不许策马!”皇宫守卫大吼,长矛斜指。

    马背上的魁梧男人充耳不闻,轻喝一声,铁血杀意滚滚袭来,一瞬震醒了守卫。

    守卫难以置信看着魁梧男人扬长而去,哪怕再后知后觉也已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策马入宫道的男人大喊:

    “恭迎镇北王!”

    “恭迎镇北王!”

    “恭迎镇北王!”宫女和太监的声音和跪倒的姿态连成一片,不断传向祖庭方向,却跟不上男人策马的速度。

    男人不怒自威,滚滚杀气自然而然显露出来,这是征战沙场多年,沾染的敌将之血所带来的气势。

    祖庭门前的侍卫老远就看见了大马奔来,他们也看清了马背上的男人,连忙跪倒在地:

    “恭迎镇北王!”

    大马驮着镇北王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踏入祖庭之内。

    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早已呆若木鸡,被凌厉的气势震慑得双腿发软。

    镇北王,镇的不但是北境的天,镇的也是这帮见风使舵,倚势凌人之人的天!

    直至吁的一声,大马停在宗庙门前,镇北王下马,铁衣哪怕被罩衣遮挡,也闪烁着寒光,那是边塞寒光照铁衣太久,铁衣所带回来的滚滚杀气。

    百官内心惊骇无比,镇北王没死?

    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威势还是那般迫人,仅仅是下马是轻轻踏在地面,他们就感觉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很快,百官就反应过来,纳头便拜:

    “恭迎镇北王!”

    镇北王单手负后,一步跨过宗庙门槛,高高的门槛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今日吾儿大婚,谁敢阻扰?”

    镇北王语气平淡。

    听得握着剑的龙战气势一滞,萎靡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该把剑往哪里放,唯有握剑抱拳,硬着头皮道:

    “恭迎镇北王。”

    镇北王没有搭理龙战,魁梧的身躯直冲向自己的爱子。

    随后他一把抱住赵无疆的咯吱窝,将赵无疆高高举起,哈哈大笑:

    “好儿子,有没有想你爹?”

    他比赵无疆高一个头,却将赵无疆轻松举过了头顶。

    就像赵无疆小时候一样,他将赵无疆举过头顶,那么从此之后,他的儿子,就绝对不会低人一头!

    他轻而易举地举起了儿子,又轻轻将儿子放下,给了儿子一个拥抱,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这是赵无疆第一次见到赵霆啸本人,与他继承的记忆相比,赵霆啸身上的杀伐之气太重,明明对他这个儿子已经尽数收敛了,还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而且赵霆啸的体型压迫感也很足,他都已经是一米八的大高个了,赵霆啸不但比他高,还比他壮实得不止一圈。

    赵无疆被赵霆啸的热情感染,但他没有忘记正事,也没有忘记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压,他嗷的一嗓子掩面在赵霆啸的怀中:

    “爹啊,孩儿好苦啊!”

    镇北王冷冷瞥向宗庙外,文武百官一个哆嗦,眸光都镶嵌在了地面上,顿时感觉心惊肉跳,背后冷汗直冒。

    他们生怕赵无疆告状,必须趁赵无疆没开口之前挽救一下。

    “感天动地,老臣真是涕泪横流,老王爷,您您还健在?”

    一位今早说着要在祭祖之后去听曲儿不去王府的官员,抹了一把硬挤出来的眼泪:

    “今日世子大婚,我们早已准备了诸多贺礼,就等世子殿下来接亲呢,我们好亲手交给他”

    “是啊,王爷,您回来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忧北境安危了。”

    “烧香拜佛果然有用,老天爷有在天之灵,听到我的祷告,果真见到了王爷您,今日之后,我要还愿,吃斋念佛一个月!”

    “大夏之庆,大夏之庆啊,天佑我大夏!”

    百官们你一句我一句,不断说着恭维的话,生怕镇北王震怒。

    李在渊从镇北王下马到踏入宗庙内,他先是一愣,随后欣喜,欣喜过后又是沉重,沉重慢慢多了一些疑惑,神色愈发复杂。

    “大哥!”

    赵霆啸见爱子无疆终于不再哽咽,安慰了一句,侧身便看到了李在渊。

    他直接上前,狠狠一个熊抱,将李在渊抱住,亦是哈哈大笑:

    “大哥,你想我没?

    知道我死了的消息,有没有哭?”

    “朕是皇上”李在渊没好气哼了一声,语气里都是嫌弃,但他任由镇北王将他熊抱住。

    对于这个义弟一如既往的热情,他着实吃不消。

    不过镇北王的直爽,让他一时恍了神,心情愈发复杂。

    他对这个义弟满怀猜忌,而这个义弟,依旧和当初与他一起出生入死奋勇杀敌的年轻人一样,还是那般赤城。

    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

    改变的,是坐在龙椅上的他

    宗庙外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以及宗庙内的皇室宗亲们,见到皇上和镇北王拥抱的这一幕,早已惊掉了下巴,心中不由感叹镇北王的滔天威势。

    当今天下,还有谁,敢这么直接,这么亲近地称呼皇上为一声大哥?

    哪怕是那些李氏皇族的王爷,见到皇上,也只尊称为一声皇兄。

    看似称呼相似,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却千差万别。

    “你怎么活下来的?”李在渊缓缓恢复威严:

    “军报可是说你战死了。”

    “都是欺骗寒桑的权宜之计”赵霆啸对着高桌上的牌位们微微弯腰拜了拜,一边拜一边回答李在渊的疑惑:

    “躲在暗处,那些潜藏的宵小才会蹦跶出来,方便清算

    如今寒桑退兵了,我特地回来见证咱们儿女的婚礼。”

    话音刚落,祖庭四周外传来一道道雄浑的恭贺声。

    “恭贺世子殿下大婚。”

    “恭贺世子殿下大婚。”

    这声音响亮,但隔得有些远,似是从天际飘来,想来原本的喊声已经喧天,冲破云霄。

    李在渊的面色不自觉沉了下来。

    这是

    他眸光瞥了一眼宗庙外,似乎看到了京都外的铁衣洪流,那是一位位镇北军精锐。

    百万镇北大军,竟然也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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