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番折腾,直到夜里快12点了,村长宜贵良才带着孙子宜栋梁、吴桂月一起赶到了派出所。
吴桂月大着肚子不好行动,她虽不情不愿地,可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不来谁来?
吴桂月一脸不爽。
宜贵良怕再出什么别的事儿,特地喊上了自家大孙子。
结果到了公安局,全是宜栋梁跑前跑后的忙活,又是忙着劝解阎二萍,又是照顾吴桂月。
宜贵良让孙子先带着两个女人出去,他给男公安递了一支烟。
男公安笑着回绝,不过他明白,老村长八成是有话要说。
其实在三人来的路上,新仇旧怨加起来,吴桂月对着两人,明里暗里地说尽了宜从心的坏话。
若不是宜从心照着宜彩婷一顿打,宜彩婷哪儿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家?她婆婆又怎么会半夜不回家来找公安?
若是宜从心还在家,哪里用得着她这么晚还得从被窝里爬起来,翻山越岭地来派出所领人?
吴桂月夸人时最擅长给人“戴高帽”,贬低人时,最擅长用老祖宗的道德规矩、人情世故“绑架”别人。
吴桂月先讨好恭维了村长几句,又夸了几句宜栋梁之后,就开始骂起了宜从心。
“翻脸不认人!”
“白眼狼!养不熟!”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为了抹黑宜从心,她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儿“墨水”全用光了。
可宜贵良什么人,干了一辈子的村长!
吴桂月心里那点小九九和臭德行,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本来对吴桂月也没什么好感,却对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很是欣赏,再加上他也隐隐猜到了自家孙子的心思……
宜贵良天天和村民打交道,自然明白凡是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往往才是那个阴暗、刻薄的。
现在吴桂月眼里算计、阴暗的光挡都挡不住,在他面前里里外外地搬弄是非,真真心眼子不仅多还坏。
吴桂月叭叭一路,非但没让宜贵良对宜从心起恶意,反而让老村长心底对她愈发厌恶。
老村长祖孙二人心理活动丰富,只是不想揭穿她罢了。
宜贵良睨了吴桂月一眼,多追问了几句。
不出所料,他很快就把宜从心已经离家,宜彩婷偷钱、却被宜从心敲打了一顿的事儿给侧面问了出来。
自幼家教严格的宜栋梁在一旁暗暗听着,脸色早已变得青黑。
同样是宜家的女儿,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搁他看来,打宜彩婷一顿都算轻的,虽然他从小被教育不能打女人。
宜彩婷就应该被赶出家门,罚跪祠堂!
宜贵良也暗自嗟叹,眉头皱了又皱。
宜从心一个小姑娘,前些日子找到他,说要离开家,分开过日子。
他还不理解、不支持,急哄哄地把人送走后,他也没想太深。
现在看看!
她家里这都什么人啊!
宜怀忠才过世多久,这个家就已经鸡犬不宁了!
难怪人家小姑娘心寒!
宜贵良虽然不愿坏了祖宗规矩,可心里对宜从心的同情却不由地多了几分。
现在对着公安同志,宜贵良担心阎二萍惊慌失措地说不明白,便将宜家的基本情况一五一十地补充了一遍。
两名公安这才明白,为何阎二萍报案开头说两个姑娘都没了,后来又改口成了一个姑娘。
可是他们公安办案,不全面了解实情,这案子就很难推动下去,有了宜贵良的解说,他们才捋清楚了大概方向。
这俩人也明白了为何阎二萍咬死不说前因后果,为人母亲的,要她亲口说亲闺女偷了养女的钱……确实有些难为情。
可养女也是女儿,再怎么说也养了那么多年,那姑娘都被逼得离家出走了,也没见这个当妈的提起一点儿。
还有那个嫂子,咋咋呼呼、阴阳怪气的,什么人啊。
案子当前,两名公安自也不会懈怠,得紧着报案人的诉求去推进,他们不会说什么,可心里未免也都有些感慨。
陈姝君想了想,开口:“村长大叔,这件案子我们会两头一起推进,既会去找那个小姨了解具体情况,明天一早也会跟市局联系,毕竟人是在市里没的消息,至于报案人那边,就拜托您多多看顾了,我们会随时过去沟通。”
宜贵良忙点头应下,这才带着外头三个人回了村。
而丢了的那个人,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宜彩婷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着面前的200块钱发呆。
这是酒店的一个房间,她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好些时候。
从天大亮,一直到天黑,再到不知道几点的深夜。
杨金发昨天晚上就走了。
只是那时,宜彩婷还没醒。
等她醒来时,人不见了,只有桌子上的两百块钱很是扎眼。
杨金发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和任何一句话。
她就这么一直等啊等,等到她渐渐没了昨天的势在必得。
却不知为何,她心里又好似没有太多波澜,像是早预料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即便如此,心里总有一个小人儿,死活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
杨金发起码比赖石林强多了,人家到底给钱了。
又或许,杨老板只是太忙了,忙到想不起来酒店里还有一个她在等着。没准过两天,等杨老板想起来了,又会再来找她。
她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心神不宁地不知前路,也无所适从。
更不敢离开。
杨老板是她现在唯一的机会,如何敢轻易放弃。
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宜彩婷才在一下又一下脑袋“小鸡啄米”的浑浑噩噩中,隐隐听到了敲门声。
杨金发回来了?!
宜彩婷慌乱起身,腿麻了,她差点儿被凳子绊倒。
开门一看,却是身着制服的服务员。
“小姐您好,请问你——今天还续住吗?”
服务员脸色尽量维持着礼貌,话问得很直白,心里分明是把她归到了“那种女人”的那个行当。
“续住……吗?!”宜彩婷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声音微微带着颤地反问道。
一阵无法抑制的寒意从她背脊窜起,她握在门锁上的手指都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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