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初十。

    黄历:——宜安葬。

    城南,丁宅。

    丁桂儿满门挺尸五天后,总算迎来了出殡的大好日子……

    灵堂内银装素裹,气氛格外肃穆。

    阿虎朝着丁桂儿棺椁恨恨啐了口唾沫:

    “便宜这王八蛋了!”

    “就该给这狗东西扔乱葬岗,让狗啃骨头!”

    王枭一身白色丧服,从头到脚均为白色,头戴白色孝帽,腰间扎麻绳,昂首站在灵堂前。

    “闭嘴!”王枭侧头瞪了眼抱怨的阿虎:

    “我大哥生前怎么说也是个体面人,

    人死债消,

    青锋会会长的位置,都让给了我,我怎么也要给大哥,准备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王枭唇角上扬,笑容灿烂。

    出来混的,特别是上位者,总要把道义挂在嘴上,

    道义是做给外人看的,也是做给手下青锋会小弟们看的……

    阿虎抿着嘴,不再多言。

    王枭扫了眼棺椁里死人脸,强挤出一副哭脸:

    “我的好大哥呀!!”

    用力眨了眨眼,

    王枭实在挤不出眼泪,哭着哭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d~我大哥一家死的可太惨了…哈哈哈~”

    阿虎噗呲笑了出来:

    “大哥你还好意思说我,人家大哥死了,出丧都哭的嗷嗷叫,你怎么还笑出来了!”

    “我t收礼收的手软,心里快笑屁了!怎么哭的出来!”王枭挑眉笑道:

    “让你给我拿的东西呢?”

    阿虎扫了眼四周,悄悄拿出准备好的洋葱,掰开给大哥一半……

    “大哥,有人过来拜祭了”,阿虎听到身后脚步声,小声提醒道。

    王枭把洋葱放进丧服长袖里,掰开揉出汁水,抬手抹在眼睛上。

    “艹!”王枭暗骂一声,瞬间眼泪汪汪,痛不欲生,哭喊道:

    “大哥呀~!你死的可太惨了!我一定要给你报仇!”

    来宾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脚步一顿。

    来的不是外人,正是南巡警局局长,李富树。

    李富树看着痛心哭喊的青年,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小子年纪轻轻,英姿勃勃的,为人处世怎么就t这么老练?

    一肚子坏水!

    李富树上前两步,强挤出一脸悲痛:

    “贤弟啊,节哀顺变,莫要哭坏了身子。”

    “有劳李哥亲来,来人,带李局长入座”,王枭眼睛发红,语气沉痛道。

    青锋会打手上前指引,带着李富树走了。

    等人走后,

    王枭抽了抽鼻子,背着手溜达到记账先生桌前,抬眼扫过本子上的丧礼钱。

    “狗艹的李富树!好歹也是个局长,好意思就t随100块大洋?!”

    王枭恨恨啐了口唾沫,不满问道:

    “到现在老子一共挣了多少礼钱了?”

    记账先生也是青锋会老人,业务熟练,早有准备。

    “枭爷,到李局长为止,现在一共1万5千三百块大洋。”

    王枭眉头微皱,“现在来了多少人?”

    “43个”,记账先生抱拳说道。

    王枭眉头一挑,勾唇笑道:

    “一共发出去五百多张请帖,这才来了四十多,还有的收~有的赚!”

    这次给丁桂儿办丧礼,整个津门不管认识不认识,自己全t发了一遍!

    连各个租界洋鬼子大使,和巡捕头子都没放过!

    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发不发是自己的事。

    来了,这丧礼钱就是自己的了……

    自己这也是给好大哥最后废物利用,

    给这王八蛋风光大葬,收点好处费也是应该的。

    大哥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

    王枭挑眉笑了笑,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对阿虎摆了摆手:

    “你在这顶一会儿,我再去抽根烟……”

    阿虎抬手看了眼大金劳,委屈道:

    “哥啊,这才一个小时,你抽了50分钟烟,早知道我就留在田庄,不来了。”

    “放屁~!一包烟都还没抽完,

    是你表不准!等那两个到了,再叫我”,

    王枭笑骂两句,叼着烟向后堂走去。

    阿虎抬起手腕,宝贝一样对着大金劳哈了口气,轻轻擦了擦,小声嘟囔道:

    “偷懒就偷懒,还说是我表不准~这不还是你给的……”

    “虎爷”,记账先生眼见有人到来,清咳一声,提醒道:

    “有人来了。”

    阿虎无奈掏出半截洋葱,伸手在眼上一抹,杀猪一样,嘴里叫唤道:

    “丁爷啊~你死的好惨啊!枭哥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

    丁宅大门前,

    门上张贴着挽联,门头白色“奠”字灯笼高挂。

    大门前,摆满了各种写有“沉痛悼念”“安息”的字幅花圈。

    一辆辆黄包车、汽车先后赶到。

    这热闹的景象引得众多民众围观。

    随着来宾到来,司仪不断高声唱名:

    “安青社——袁会文,袁社长到!”

    “黑旗会——董海山,董会长到!”

    “洪波会——汪四海,汪会长到!”

    “青耀门——张耀华,张会长到!”

    “青武会——吴兴武,吴会长到!”

    “荣庆脚行——巴荣,巴老板到!”

    “丁字会——王士姜,王会长到!”

    “三十六友——李天燃,李大哥到!”

    “张氏车行——张荣,张老板到!”

    “城南四虎社——井三,井大哥到!”

    …

    青锋会打手们排成人墙,都是一身白衣,臂戴黑纱,神色肃穆。

    一位位宾客登下大名,随着打手指引,走进丁宅祭拜。

    灵堂内,

    “丁爷啊!!”

    阿虎神情悲痛,如丧考妣,嚎的嗓子都哑了……

    洪波会汪四海、

    黑旗会董海山,

    两人作为丁桂儿的结义兄长,带着儿女跟班,联袂而来。

    两兄弟神色悲痛,给丁桂儿上了炷香。

    “阿桂儿,你走的也太突然了,可怜我的兄弟呀……”

    汪四海抬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董海山回头看向女儿,哀声道:

    “佳瑶,来给你丁叔上根香。”

    “是,爹”,董佳瑶容貌娇俏,一袭素色旗袍,摇曳着曼妙的身姿,上前两步。

    她伸手接过打手递来的丧香,上前躬身祭拜。

    身后,

    汪四海抬起手肘,碰了碰身旁色眯眯的傻儿子。

    “咳~”汪墨看到父亲眼神不善,清咳一声,急忙转过头去。

    他眼角余光悄悄瞥去,

    看到董佳瑶纤细的腰身和挺翘的臀,忍不住心头一荡……

    汪四海和董海山在灵堂猫哭耗子,念叨了一通。

    转身正要离开之时,

    一名青锋会打手上前拦住去路,躬身说道:

    “董爷、汪爷,两位留步,枭爷有请两位。”

    董海山、汪四海对视一眼,心中对王枭这个青锋会继任者,充满了好奇。

    “头前带路”,汪四海摆了摆手。

    众人一路来到后堂,

    “董爷、汪爷”,守门的两个打手,抱拳一礼:

    “枭爷已经等待多时了,两位请进。”

    房门打开,

    董、汪两人留下身后跟班,带着儿子女儿走进了房间。

    两人抬眼望去,意外见到了一位熟人。

    “董爷、汪爷”,赵宇起身一礼。

    那张富态脸庞上,两条狰狞鞭痕,隐隐有些刺眼。

    赵宇嘴角挂着一抹笑容:

    “几日不见,两位别来无恙?”

    看到赵宇在场,

    董、汪两人哪还不明白,今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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