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裴纯难得起了个晚,已经中午了才回公主府给爹娘请安。
昨夜熬得太晚,她满身兴奋的到了第二日清晨才睡过去。
坐在前厅,当着爹娘与几个哥哥的面,将编完的竹制小盒子放在手心转了转,还在其中细心的垫上了一块塞了棉花的手帕。
这才叫来了管家爷爷:“管家爷爷把这个送给古渊,顺便跟他说一声,时间匆匆,别的礼物还差一点才好,等我做完便给他送去。”
管家爷爷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就被裴鼎叫住:“刘伯记得叫人晚上过来吃团圆饭,来时小心耳目,别叫人瞧见了。”
裴纯眼神一亮:“对哦,还可以来的,反正太子那边也没空再搜查一遍京城了!”
二哥裴粹眉毛一挑:“怎么?太子府又发生了甚么?”
裴纯摸了摸颈窝的小白,笑容甜美:“听说御林军统领听一早就被太子太傅弹劾。
现在人还与刑部尚书在太子府掰扯刺客的行踪呢。
更何况,太子正忙着接腿呢。
听说是叫去了全太医院的太医都没办法,只能去找了那个京中医术高明的李神医。
说不定过会儿还要来请你呢二哥。”
裴粹微微勾起嘴角:“那我岂不是现在就应该开始卧床不起?”
太子府,一阵剧烈惨叫声再次响彻寝殿,血腥味浓郁。
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屋,丫鬟小厮大气都不敢喘。
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床上挣扎的太子。
彼时,太子紧紧咬住防止咬舌的软布,疼的头上冷汗频出。
浑身被好几个太医死死摁住,腿部还有一个男子,手中拿着足有手指长的细针,一手挑起桑皮制成的线,一手狠厉的将其扎进太子的腿肉里。
竟像是缝衣服一般,来回将其穿梭缝制。
针一入体,就疼的太子惨叫一声,挣扎的动作更是强了几分。
“李神医,能不能再快些啊……”太子妃心疼的给太子擦了擦汗,感受手帕下方凉的吓人的肌肤,甚为担忧。
那被点到名字的李神医手下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扎了一针:“在下已经足够快了,只要将腿连上,就还有长好的机会。
太子妃放心。”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其实李神医心中还有些没底。
这种像妇人缝衣服般,将伤口缝上的方法,还是他第二次操作。
第一次试验是在前吏部侍郎裴钟身上,其人早就因为中毒死的透透的。
具体能不能好,有什么后果,他统统都不知道。
反正,之前在兔子身上试验过,倒是没什么问题。
太子妃叹了口气,又抹了抹眼泪。
唉,这大过年的,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刺客也太嚣张了些。
半个时辰后。
李神医收了神通,太子也终于被身边的人放开。
他睁着眼睛,呆滞的望向头顶的床帐,双腿的剧痛依旧在折磨他。
但比起之前锯腿时已经轻松不少。
太子妃哭哭啼啼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让他本就嗡嗡乱叫的耳朵越发吵闹。
“别哭了,叫太子府的守卫来!”身上的疼痛让他没力气发脾气。
只能抬起满是指印的手臂挥了挥。
太医们摁不住他,这才在他手腕与胳膊上留下了许多青紫手印。
瞧着惨烈,虚弱的与之前爽朗健壮的模样天差地别。
叫太子妃没忍住,再度红了眼眶,却也听话转身退了下去。
太子府侍卫头领的走路声,在静悄悄的寝殿内响起。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看样子这侍卫统领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
“殿下,这是在死掉的侍卫手中,发现的六皇子侍卫的腰牌。
昨夜御林军统领查过裴府,无任何异常。
他还闯了户部侍郎后院,结果在那儿见到了福宁公主,因此惹怒了户部侍郎。
听说弹劾的折子已经被信国公递到了皇上面前。”
幔帐内。
太子眨了眨眼。
无异常啊……
他抖着无力的胳膊,接过腰牌,来回翻看许久,最后嗤笑一声:“只有这一块腰牌?”
太子府侍卫低头称是。
太子没说什么,话题一转,问:“父皇可曾来过?”
侍卫的头低下几分,沉默不语。
“连派人过来瞧瞧都没有吗?”太子的嗓音多了几分酸涩颤抖。
侍卫这下终于说了话:“皇上派了御林军统领来过,还让御林军统领搜查了京城,只为给殿下您抓到刺客。
还有,太后娘娘与静贵妃娘娘派人来看过。”
‘当啷’一声,太子手中的腰牌被扔到侍卫脚前。
“呵,下去吧,去让暗卫截杀老六。”太子意味不明的张口吩咐。
语气不带丝毫情绪。
侍卫统领登时躬身,转身便退了出去。
他没看见,幔帐内,太子红着眼眶,任由泪水流淌沾湿枕头。
父皇,父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同样都是儿子,同样都是皇子,他就要被逼给老六当磨刀石!
磨刀石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锯断他的腿!
明明他才是老大,是继承大统的第一人选。
真当他傻么,若老六手底下真有这般厉害的人,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何至于与老六斗到现在还分不出胜负。
况且,老六若真想杀他,为什么还会让人带腰牌来杀人。
分明是有人故意引导。
可全天下,除了裴鼎,就是父皇手底下的能人异士,有这般厉害的身手。
但那刺客却只翻过太子府重重守卫,也不杀他,单就为了让他断去两条腿?
甚至连他身边的谋士都不杀。
呵呵,早就知道了不是么,他也不是第一个被父皇利用殆尽的。
父皇啊,父皇,你不想天下人说一句你的不是。
就连杀人,都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不敢像个男人一样,像个天下之主一样,敢作敢为的承认。
反而在背后搅风搅雨,留得一个仁善皇帝的名声。
明明什么都做了,却做什么都有人为你背黑锅。
呵,这就是父皇吗?
父皇啊父皇,您给了儿臣属于储君的一切待遇,但怎么就不肯把儿臣当个人呢?
既然如此,那,孤如父皇的愿,毕竟,以后的结果,谁知道呢……
不就是豁出去么,有什么难的。
您在乎脸面,孤可不在乎!
血脉,笑话!!
半晌,太子寒着脸,朝着梁上的暗卫道:“孤记得冯桓也见到了刺客吧,去将他的腿也打断吧。”
一声隐约的‘是’响起,殿内重新恢复一片寂静。
“裴家几个孩子来着?”
“六个。”
“真羡慕啊……信国公那么爱他的孩子,即将出嫁和亲,给不了裴家任何助力的女儿,都舍不得让人受一点委屈。”
太子眼眶通红,忍不住喃喃。
街面上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裴纯仰着笑脸,伴着夕阳站在墙下,抓了一把管家爷爷炒制的瓜子。
时不时塞进嘴巴里一个,放牙上嗑开,确定听到冯桓的断腿后,这才开心的咧开嘴角。
“嘿,今年过的,值了!”
“什么值了?”三哥裴湛毫无眼色的问了一句,手中正团着一个极大的雪球。
他非常过分的骑在公主府、与大哥裴清府邸的墙头上,左右晃荡着腿。
好像前几日胸前根本就没受过伤一般。
精力十分充沛,尤其是成功将赖床的四哥闹起来后,在四哥的低气压下,越发小人得志。
他们正在等大哥带着大嫂回家吃团圆饭。
公主府与户部侍郎府特意留了一个小门连通,方便大哥大嫂回家。
墙头上,四哥手贱甩来一个团好的大雪球。
裴纯眯眼扯过身后神游的古渊,躲过三哥扔来的雪球。
手中瓜子皮同时飞起,呈抛物线状,对着三哥裴湛的额头而去。
“啊……!裴六儿,有你这么打哥哥的吗?”裴湛揉了揉额头,嘟嘟囔囔。
裴纯切了一声,眼神扫过碎裂在地的大雪球。
刚要说话,四哥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他说:“明澄,春闱开始时,咱们去花楼瞧瞧热闹。”
裴纯张张嘴,刚要问。
那边三哥裴湛便抢先问了一句:“去作甚?为甚么要等春闱?带我一个!”
四哥裴彻打了个哈欠,歪着身子靠在墙上:“去花楼,自然是喝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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