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连着三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扬起呛人的烟尘。

    裴纯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放松的舒了口气,大步上前将四散的火把拎起。

    幸运的是这三人的衣服没被烧破。

    刚才一进了黑黢黢的通道内,古渊便早有准备的将蛊虫放了出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刚才还是拉着三哥、四哥警惕起来。

    幸好,古渊的蛊虫非常好用,不仅带来了火把,还带来了三件侍卫服。

    可惜只有三件。

    无奈,除了身手最厉害的三哥裴湛之外,她们剩下三人都换上了侍卫的衣服。

    保险起见,裴纯举起火把时,也没忘记再次牵住古渊的手,四人缓缓朝着前方而去。

    身后,无数蛊虫细密又频繁的爬行声音,像是瓷质勺子与碗碟正在互相磨蹭。

    激的裴纯身上直冒鸡皮疙瘩。

    通道内黑暗又寂静,之前若不是她的耳朵能清楚辨别风声传来的方向,在这里面非常容易迷失。

    幸好,现在有了火把。

    四人举着火把,足足走了一刻钟,这才见到一个分叉口。

    裴纯侧耳仔细听着,刚要带着两位哥哥随便选一条路。

    那边,三哥便举着火折子,推了她与古渊一把:“分开走!天亮之前回到兰香院!”

    裴纯点头,也没多犹豫点头,当即牵着古渊朝另一边进发。

    她相信三哥与四哥的实力与配合的能力。

    渐渐地,头上逐渐传来说话的声音,还有马车在上方奔跑,木质顶盖也越来越多。

    每一个她都仔细听了,没有一个是与私兵有关的。

    为免打草惊蛇,裴纯将火把灭掉。

    三哥裴湛需要火折子看路,但她与古渊一个有蛊虫,一个有十分灵敏的耳朵。

    完全不需要那东西。

    黑暗中,视觉虽然受限,但她的听觉与触觉被发挥到了极致。

    她能感受到古渊略微有些急促的心跳、微微汗湿的手掌、不算稳定的呼吸声、还有蛊虫爬行摩挲地面的声音。

    他在紧张。

    裴纯想了想,脚步加快几分,牵着人的手掌也比之前用力许多。

    城外庄子,厚重的白雪绵绵密密的将之与距离不近的京城隔开。

    远远看去,这里好像只是佃户们存粮的地方。

    一个年岁不大的小童儿,衣衫不整的从矮小的茅草屋内钻了出来。

    还未整理好衣服,便又钻进了另一个矮小的茅草屋,身后还跟着一连串儿小童儿。

    屋内也没点烛火,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形。

    但瞧着非常像是装粮食的仓库,又矮又没几间窗户。

    裴纯静静的侧耳倾听,用脑袋顶开一点井口盖子,露出的缝隙中,她还未看一眼外头,便被古渊带着醋意的蒙上眼睛。

    为免囤积在此处的私兵太多,导致排解欲望的妓女们怀孕。

    这里私兵们用来消解欲望的都是小童儿。

    不过半晌,茅草屋内,便响起小童儿此起彼伏的哀哀叫声。

    确定了这群小童儿都进了屋,古渊这才收回手。

    裴纯没心情在意,努力将庄子内的布局记在脑中,心中暗暗与太子府的兰香院地图对应。

    抻着脖子瞧了一眼庄子周围的建筑。

    只见一排排矮小的茅草屋,一个儿挨着一个,矗立在面前。

    里面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呼噜声,还有男子的淫笑声。

    看样子,这里就是太子私兵的聚集地了!

    她心中一喜,屏住呼吸,小心牵好古渊,钻出井盖来。

    整个庄子中,最高的三个相连的屋子,就在这一群茅草屋的后方。

    木雕精致,从外头看去,大晚上的,里面还燃着灯火,明亮异常。

    裴纯眯眼,刚要飞上房顶去探探虚实。

    却陡然发现就在井口侧边,有一只花纹繁复诡异,正伸长了脖子,紧紧盯着她与古渊二人的过山峰。

    毒蛇!

    还是摆出攻击姿势,准备注入毒液的毒蛇!

    她登时浑身一寒,鸡皮疙瘩细密的涌了上来,当即便要抽出腕间竹片,将其射杀至死。

    却被眼疾手快的古渊拦下,他没与她解释,只是用力攥住她的手腕。

    手背上青筋暴起。

    看着那蛇扁平的脑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就见那蛇像是迷糊了一般,重新缩着脖子盘起来,顺便将脑袋缩了回去。

    裴纯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早已汗湿,在冷风的吹拂下,稍微有些凉。

    古渊灼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小声解释:“一个小小蛊虫而已,明澄莫怕,我保护你,小白也在,它不会让蛊虫近你的身。”

    看来这只过山峰,是被那御蛊人特意留在井口示警的。

    裴纯越发谨慎的搂过古渊的腰,打算一不对劲儿就带着人跑。

    她们今晚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找私兵的地点所在,抓太子的把柄。

    眼下,听着无数男人的呼噜声,裴纯已经能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私兵聚集地。

    虽然除掉御蛊人也在计划内,但若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她们还是小心些最好。

    她弓腰,面色严肃的缓缓朝着后方最大的房屋摸去,打算找机会看看那位御蛊人到底在不在。

    本来这种探险找人的事情不应该由她亲自做的,万一被抓到连累家人,后患无穷。

    一想到这儿,裴纯就生气的很,朝堂上那么多眼睛盯着。

    之前,琴嬷嬷不过是在人牙手中多买一个丫鬟,打算给大哥的府上送去。

    结果不知道是谁,竟将这件事情摆到了朝堂上,让爹爹吃了弹劾。

    说信国公狂妄、野心不小,不按照赵国律法购买丫鬟,巴拉巴拉……

    那群言官实在是烦得很!

    爹爹之前感念皇帝的知遇之恩,也不想让公主娘在中间难做。

    主动爽快的领了罚,待在公主府禁足半年才出门。

    还以德报怨的教育他们这群孩子。

    要低调行事,不要在朝堂上仗着军功不知收敛,以免惹来祸事。

    不能让公主娘与皇帝舅舅在百官面前难做。

    毕竟皇帝信任他们一家,才会将整个赵国的兵权,全都交在爹爹手中。

    那些言官们也是为了赵国好。

    结果,搞得现在什么事情都要他们几个孩子亲自去做。

    麻烦又冒险!

    这庄子周围,除了私兵们的声音之外,竟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裴纯有些不理解,不过这也让她越发小心。

    鼻尖的汗水逐渐凝结,滴落在已经清扫干净白雪的黄土地上。

    身边,古渊将藏在各个角落的蛊虫清理干净,小红蜷缩在他手臂上,频繁的吐着信子。

    明澄带着他已经摸到了高房子的窗前。

    只要再离得近些,他的蛊虫爬进去,那位御蛊人就别想活!

    二人谨慎的在庄子内摸索半晌,终于到了高房子跟前儿。

    裴纯将手指扒在窗下,刚要侧耳趴上去听听里面到底几个人。

    突的,窗子居然动了一下。

    她赶紧扯过古渊。

    ‘吱呀!’窗口被一个身穿灰衣的方脸侍卫推开。

    那灰衣侍卫站在窗前,惬意的伸了伸懒腰,呼吸一口新鲜气儿。

    关窗时,无意识的低头瞥了一眼。

    却猛地瞧见窗外,居然有两个非常明显的黑影。

    他眼神一缩,瞬时冷汗湿透后背。

    当即扭头朝外跑去,边跑,边要开口,大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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