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院昨夜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这件事传进了李氏耳中。

    李氏皱眉:“你是说,子渊昨晚一直待在漪澜院里?”

    婢女小心翼翼,声音中带着一丝揣测:“漪澜院外有不少侍卫守着,奴婢不敢靠近,只听见里面传来二小姐的哭声,似乎两人在为了什么事争吵。”

    宫宴上,沈儋阻拦陛下赐婚的态度令李氏隐隐生出怪异的感觉。

    昨夜回府后,他便直接去了漪澜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

    按理说,沈宁音嫁入将军府,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现在她是越发猜不透这个养子的心思了。

    李氏不知想到什么,问道:“三小姐呢?”

    婢女道:“三小姐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让奴婢进去伺候。”

    李氏对沈柔菲在宫宴上做出的举动也有几分失望,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心不是铁做的,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她。”

    李氏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传来巨大的声响,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个干净,满地狼藉。

    李氏拧眉:“去找几个人过来收拾。”

    一见到李氏,沈柔菲就控制不住情绪,不甘心地吼道:“娘,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闯进去的人会是崔哥哥!”

    李氏当初能从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清楚男人的那点心思。

    想必是那定远侯府世子将主意打到沈宁音身上,结果却阴差阳错吃了这门亏。

    她这个女儿,一遇到关于他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还在皇后娘娘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李氏:“一个妾而已,就让你失去了分寸?往后他要是纳其他女人进府,难不成你还要弄出上吊的手段,让他对你心生厌恶?”

    沈柔菲眼中闪过恨意:“我绝不允许别的女人抢走崔哥哥,我要去杀了那个贱人!我要她立刻去死!”

    “站住!”

    李氏厉声叫住她。

    “我过去教你的都忘了吗?你将来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妃,她一个小小的妾,还怕没机会对付她?”

    沈柔菲死死咬唇:“可是我不甘心,要是让她怀上了崔哥哥的孩子——”

    “这件事娘会想办法解决的,当务之急,是你要安安稳稳嫁入定远侯府,绝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李氏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你放心,所有阻拦你的人,娘都会为你一一扫平。”

    包括那个沈宁音。

    只要崔远寒一天心不死,沈宁音的存在就是个变数。

    ……

    沈宁音浑身酸疼地醒来。

    昨夜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像是无休无止的噩梦一样,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忘掉,让自己不去想那可怕的一幕,可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发生的这一切。

    沈宁音不想再继续待下去,她怕自己会疯掉。

    她掀开被子,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然而脚刚沾地,就浑身发软趔趄着往前摔去。

    情急之下,一双手臂及时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闻到对方身上的雪松气息,沈宁音头也不抬,厌恶地推开他。

    “别碰我!”

    沈儋下颌绷紧,不顾她的抗拒,拦腰抱起她轻放在床上:“你的身体还没好,别乱动。”

    沈宁音冷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沈儋没否认。

    他昨晚确实有些过了。

    要是她肯乖一点,不要总是激怒他,在他面前三番两次提起谢景珩的名字,他也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

    他捏住她的下颌,掰过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察觉到她脸色苍白,他松了些力度,轻轻捏着那一处。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后悔那样做。”

    他们迟早要走到这一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挣脱开他的手,那双乌黑莹润的眸子里满是怨恨与冷漠:“沈儋,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不会再嫁给谢景珩了,你放我走。”

    沈儋垂在两侧的手指蓦地攥紧,勾唇嘲弄:“放你走?宁音是不是太天真了,以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你的人?”

    沈宁音抬眸,脸上露出讽刺:“难道不是吗?你明知道我这颗心不会给你。”

    对上他阴郁森寒的眸子,她不闪不避,冰冷的字眼从嘴里缓缓吐出:“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我心里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谢景珩一个人。”

    沈儋压制住胸口的疼意,像个没事人一样,抬手轻抚着她的脸:“你所谓的爱,对他而言只是穿肠毒药,只会让他死的更快,宁音舍得让他死吗?”

    沈宁音偏头避开他的手:“我不会让他死的。”

    沈儋猛地抬起她的下巴,眼中泛起冷笑:“你就这么笃定他会忘记你?”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她低垂着眼,神色异常平静:“若是他真的死了,我也会去陪他。”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沈儋。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那么想要活下去,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甘愿说着赴死的话。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为了他连死都不怕,想必你那婢女没了,你也不会难过吧?”

    沈宁音脸色煞白:“你要对她做什么?雪霜是无辜的,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见到她的反应,沈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原来除了谢景珩,你还有在意的人。”

    他忽然倾身逼近,近乎窒息的距离,指尖却用力箍住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要是我死了,宁音也会为我伤心吗?”

    他逼问着她,仿佛要从她嘴里听到答案才肯罢休。

    沈宁音偏过头,不愿与他对视,更不愿多说一句。

    她无声的反抗,眼里对他的怨恨,悉数落在沈儋眼里,心脏刺疼地越发厉害。

    须臾后,他缓缓松开手,唇角溢出讽刺:“不会的,对吗?”

    “我死了,你就能彻底摆脱我了,你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沈宁音没忽略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

    她掐住掌心,逼迫自己狠下心来:“你把雪霜怎么样了?”

    “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对她如何。”

    “我现在就要见她。”

    沈儋并未为难:“好,我让她回来伺候你。”

    得到沈儋的命令,左蔺迅速将雪霜送了回来。

    雪霜一路跑进漪澜院,看到沈宁音靠在软榻上,双眼空洞地望向窗外。

    她眼眶一红,哽咽唤道:“小姐。”

    她走到软榻旁跪了下来。

    沈宁音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雪霜止住眼泪,摇头道:“左蔺侍卫将奴婢关在院子里,没有伤害奴婢。”

    雪霜心疼地瞧着她脖颈的痕迹,想到大公子做的事,眼泪忍不住再次落下。

    “小姐,大公子他……”

    沈宁音此刻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帮我准备一碗避子汤。”

    她在这府里,唯一信得过的只有雪霜。

    雪霜抹掉眼泪,声音哽咽道:“奴婢这就去。”

    雪霜从厨房端着药碗出来,正要赶往漪澜院时,却在院门口遇上了沈儋。

    她心中一惊,急忙将药藏于身后,最后还是被沈儋敏锐地发现了。

    他冷声质问:“你身后藏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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