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松晏折腾了大半夜,沈宁音这一觉睡到快接近晌午才醒。
她撑着手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朝屋外唤了几声。
雪霜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撩开床帘挂在两边的弯钩上。
“小姐终于醒了。”
雪霜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下床,服侍她穿上衣裳,来到铜镜前梳妆打扮。
沈宁音的腰还在隐隐作疼,尽管上了一层脂粉,也难掩疲惫之色,她轻声问道:“萧松晏去哪儿了?”
雪霜一边为她插上素雅的发簪,一边回答道:“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去了李府,说是晚上再回来陪小姐一起用膳。”
沈宁音眼神微微闪烁。
她侧过头,透过半掩的窗户往外望去,院落四周布满了侍卫,守卫森严。
沈宁音沉默片刻,吩咐道:“你去外面偷偷买些避子药和补药回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买的是补药。”
雪霜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待雪霜离开后,沈宁音踏出房门,穿过长廊,来到关着谢景珩和傅砚舟的房间。
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见到她躬身行礼道:“太子妃。”
沈宁音颔首,正要走进去,却被侍卫拦了下来:“殿下吩咐过,禁止他们与太子妃见面,还是请太子妃回房歇息吧。”
沈宁音微微蹙眉:“本宫是来看看他们的伤势。”
侍卫恭敬道:“太子殿下已经命大夫来过一趟了,谢小将军和傅大人并无大碍,太子妃不必担忧。”
“你们要拦着本宫?”
“属下不敢,只是殿下有令在先,属下不敢违抗。”
见他们不肯让开,沈宁音心里虽有些愠怒,但并未失去理智直接闯进去,而是暗自盘算着等到晚上寻到合适的机会再来。
……
入夜。
沈宁音特意在今晚的饭菜中下了少量迷药,萧松晏似乎并未察觉。
等到他睡着后,沈宁音挪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衫就走了出去。
她躲在院子外,故意制造声音引走了守在门口的侍卫,随后借着昏暗的夜色快速推门闯了进去。
房间只点了一盏灯。
昏暗的烛火晃动中,映衬着两张昏睡的苍白脸庞。
沈宁音大步走了过去,轻轻推了推谢景珩的手臂,甚至连续唤了好几声,都不见两人有醒过来的征兆。
她心里不由一紧,连忙将耳朵贴了上去,覆在两人胸膛上。
直到胸腔里稳健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衣襟入耳,她心里的不安才慢慢消散。
虽然萧松晏答应了不会伤害他们,但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将他们关在这里,还不许她来见他们。
沈宁音坐在床边,握住谢景珩的手掌轻轻贴着脸颊。
他的手有些凉,沈宁音就用自己的体温暖和着他,将他的手捂热了些。
她静静凝视着他的脸庞,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对不起,总是让你因为我而受伤……”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相遇,那么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事。
他还是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将军。
不会被人谋害,经历九死一生回到京城,不会毁了容,和她隐瞒身份逃亡到柳城,更不会因为保护她而屡屡受伤。
可她却又自私地想着。
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上了他,让她可以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想要和他携手到老,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沈宁音俯下身,在他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谢景珩,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你答应我的还有好多没实现,你不许耍赖……”
话音刚落,谢景珩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沈宁音一怔,以为他醒了过来,欣喜地看了过去。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的眼睛依然紧闭,没有丝毫要睁开的迹象。
沈宁音心中的喜悦瞬间转为了失落。
随后,她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张床上的傅砚舟。
望着他,她的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虽然傅砚舟强迫了她,但从前也帮过她不少次,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萧松晏手里。
若要说喜欢他……
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对他究竟存在什么感情。
哪怕她没有像这里的女子将贞洁看的那般重要,可是和几个男人纠缠不清,并非是她想要的结果。
就在她陷入迷惘和挣扎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听见门口的侍卫恭敬喊道:“左蔺大人。”
沈宁音心中咯噔一跳。
要是被左蔺知道她偷偷闯入这里,肯定会回去告诉萧松晏,到时候她就解释不清了。
她轻轻放下谢景珩的手,正打算翻越后窗离开这里,却看到院子里巡逻的守卫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在屋内迅速环视一圈,慌忙躲进了床底下。
很快,门被人推开,两道脚步声先后踏了进来。
沈宁音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
左蔺神色冷峻地问道:“事情进展地如何了?”
大夫回答道:“还差最后一味药就能成功,属下还需要些时间来筹备。”
“殿下吩咐过,在回京之前必须尽快完成,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出来,尤其是太子妃。”
“大人放心。”大夫信心满满地说,“此药一旦服下,就算是宫里的太医也难以察觉。”
药?
什么药?
萧松晏打算瞒着她对他们做什么?
沈宁音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
她撑着手肘,悄悄往外挪动着身体,却不慎碰到了床脚,发出一丝细微的声响。
左蔺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微的动静,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向大夫示意,大夫心领神会,立刻闭上嘴不说话了。
左蔺如炬的目光在屋内搜寻一圈后,提着寒光闪闪的剑,一步步朝着她藏匿的方向逼近。
沈宁音心跳如鼓点般加速,全身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那双黑靴缓缓停在床前,即将发现她时,门外的侍卫突然恭敬喊道:“太子殿下!”
沈宁音脸色一白。
萧松晏怎么会来这里?
她明明给他下了药,按理说他不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难道……
他早就发现了她做的那些事?
左蔺迅速收回剑,调转步伐朝萧松晏走了过去:“殿下怎么过来了?”
萧松晏身上披着一件薄衫,脸庞被一层阴郁覆盖:“太子妃呢?”
左蔺表情微变,回答道:“属下并未见到太子妃。”
萧松晏指骨屈起,漆黑瞳孔里隐隐透着戾气:“给孤立刻派人去找!”
“是,属下这就去!”
左蔺不敢耽误时间,迅速带着一群侍卫将别院围了起来,挨个房间仔细搜寻。
萧松晏正准备离开,大夫突然将他唤住,恭敬地弯下腰身:“殿下,属下有一事禀报。”
萧松晏不耐道:“何事?”
大夫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沈宁音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她担心会被萧松晏发现,极力蜷缩着身躯,藏在床底的最角落里。
此刻,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随后,她清楚地听见萧松晏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你是说,他们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体内中了一种奇怪的毒?”
大夫面不改色地配合道:“没错,如今还差最后一味药,属下就能配置出解药,只是……”
“只是什么?”
大夫语气稍作停顿,继续道:“这最后一味药,需以殿下的血为引……”
萧松晏声音不冷不淡,显得异常平静:“孤既然答应了会救他们,就不会食言,孤的血你拿去便是。”
听到他们的对话,沈宁音神情不免有所动容。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是她误会他了?
萧松晏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猩红的血沿着他的手臂,缓缓滴落到碗里。
空气中飘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些血够了吗?”
“够了够了,属下这就去配置解药!”
萧松晏包扎好伤口后,便静静地坐在榻上休息。
不久后,左蔺匆匆返回,向他禀报道:“殿下,属下将整个别院都搜遍了,并未发现太子妃的踪迹。”
萧松晏羽睫低垂,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翳:“这么晚了,你猜她会去哪儿呢?”
左蔺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屋内再次沉寂下来。
过了半晌,萧松晏缓缓地站起身,衣袖不经意拂过案几,毛笔不慎沿着桌面滑落,一路滚到了床边。
沈宁音瞳孔不由轻颤。
萧松晏脚步顿住,随后调转方向,朝着她藏匿的位置步步逼近。
那块墨黑鎏金的袍角轻轻晃动起来。
脚步声轻缓地踩在地板上,却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尖,让她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澜。
“原来在这。”
听到这话,沈宁音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对方弯下腰来,一只骨节匀称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那只手碰到地上的毛笔时,停顿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缓缓捡了起来。
似乎……并未发现她。
沈宁音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并未完全放松。
直到萧松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彻底消失在房间后,她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才终于松懈下来。
不过,她担心萧松晏随时会回来,打算等一会儿再出去。
却不知外面的人一直都未离开。
见她躲在床底不肯出来,萧松晏到底是坐不住了,蜷指紧握,声音不自觉掺了些冷意。
“宁音打算和孤躲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个声音,沈宁音刚放松的身体再度紧绷起来。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见她不出声,萧松晏终于按耐不住,大步来到床前,蹲下身来。
沈宁音察觉到他浑身逼近的迫人气势,往墙角退去,然而抬头时,猛然与那双孤冷沉寂的眸子在半空中对上。
萧松晏静静地看着她,脸庞掩映在昏暗的烛火下,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出来。”
他薄唇微动,冷冷吐出两字。
沈宁音只觉身体像是被定住了般动弹不得。
萧松晏眉眼间的温和逐渐裂开,被浓浓的阴翳覆盖,却仍用平和的口气道:“孤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罚你,可你要是再不出来,兴许孤就会收回刚才的话。”
过了半晌,沈宁音张了张唇,细如蚊呐道:“你没有骗我?”
萧松晏嗯了声,将手递了过去。
沈宁音面露迟疑,从床底下慢慢爬了出来,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几乎是刚一离开床底,她的腰肢就被一双修长的大掌紧紧掐住,身体失去平衡,往前一摔,重重跌进他的怀里。
萧松晏将她抱在腿上,紧实有力的胳膊牢牢禁锢着她柔软的腰身,语气隐隐透着愠怒:“看来宁音比从前厉害了,这一次,险些让孤找不到你。”
沈宁音身体僵直,咬了咬唇,垂下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你说了不生气的。”
萧松晏嗤道:“孤不是圣贤,你给孤下药的事,孤还没罚你,你这般委屈起来,怎么倒成了孤的不是。”
沈宁音自知理亏,没有反驳。
见她整个小脸都蔫了,萧松晏不由地缓和了语气:“孤没说罚你。”
他抬手擦去她脸上沾的灰:“怎么把自己弄得和小花猫一样,孤答应了会救他们,自然会说到做到,你瞒着孤来这里,是不信孤?”
“我……”
沈宁音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苍白地扯动着唇角,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她一开始的确是不信他的,他让侍卫守在门口,不让自己进去看他们,她担心他们的安危,才会偷偷瞒着过来。
萧松晏眼眸暗了下去:“被孤说中了是吗?看来孤在你心里就是这种背信弃义之人?”
沈宁音默默垂下脑袋:“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沈宁音看见他手腕上的那条伤口,隐隐从纱布下渗出血来,咬唇道:“你的伤……还疼不疼?”
“孤也是肉体凡胎,往自己手上来一刀,疼也是在所难免,可只要是为了你,孤什么都愿意做。”
沈宁音沉默片刻,从他腿上下来。
萧松晏手臂不由自主地缠紧了她的腰身,眉头紧锁道:“又想去哪儿?”
“你的伤口裂开了,我给你重新换块纱布。”
他这才肯松开她。
沈宁音小心翼翼取下沾血的纱布,只见被匕首划伤的部位再次裂开,血肉往外翻滚,令人触目惊心。
她手法娴熟地清理着周围的血迹,轻轻地为他重新涂抹药膏。
即便是这样轻柔的动作,萧松晏眉头也紧紧皱在了一起,道:“孤疼。”
“你忍一忍。”
萧松晏高大的身躯朝她逼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犹如鹰隼紧紧锁定在她脸上。
“忍不了,你弄疼了孤,亲孤一口,就没那么疼了。”
“……”
沈宁音轻轻推开他:“你别闹。”
“那就让孤疼死算了。”
沈宁音哪见过他这么耍性子的时候,只得妥协地往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萧松晏不满道:“你就这么敷衍孤?”
“……”
沈宁重新覆上他的唇,重重亲了一下。
“那这样可以了吗?”
萧松晏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抱在腿上,叼着那瓣柔软的唇厮磨道:“孤还有其他地方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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