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

    别驾府来人请王扬过去说案子进展,王扬本以为是对杜三爷绑架阿五的调查有眉目了,却没想到杜三爷连一天都没关够,就直接被放了!

    乐湛表情凝重:“是放了。他那几个手下供认说此案是他们私下所为,目的是勒索钱财,杜叔宝不知情”

    王扬心中顿怒,但表情却控制得很好:“当时他手下失言供出主谋,那么多捕役官差都听到了,说不知情恐怕说不过去吧。”

    王扬虽然已经放弃用这个案子彻底掀翻杜三爷的想法,但总要给他一些教训,让他以后不敢胡来;再关他一段时间,起码能消停一阵,谁料到他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全身而退?那以后岂不是更加嚣张?

    乐湛昨晚信誓旦旦答应王扬说给杜叔宝小惩大诫,还说一定查出真相,结果天一亮人就被放了,也觉脸上无光:

    “之颜,我昨晚答应你的事恐怕是做不到了。是我想简单了。没想到刘寅会出面。”

    “谁?”

    “刘长史。昨晚人犯刚被递到县衙没多久,长史府便派人接手了此案。刘寅是荆州长史,为州府官佐之首,可代行州府事。他又兼着南郡太守之职,正管着江陵县,他派人督查,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

    长史相当于荆州的二号人物,权力仅次于巴东王,王扬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居然把长史给调动了!

    “之颜,我劝你不要再管追着这件事不放了。那四个认罪的手下录完口供后,还未来得及定罪,便已全部自缢”

    王扬震惊地看向乐湛!

    脑海中不自觉地出现那个喊着“胳膊哗哗淌血”的壮汉,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娇娇”?

    乐湛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缓缓低吟道:“独禄独禄,水深泥浊。泥浊尚可,水深杀我”

    野林乱草,长江浩荡。

    一艘乌蓬小船停在江边,五匹快马急奔而至。

    马上五人,四人着黑色劲装,腰间佩剑;一人穿黑布衣,头顶斗笠,正是乔装改扮的杜三爷。

    “三爷请上船。”其中一名骑客说道。

    杜三爷微感不悦:“就这么艘破船?”

    “为了避人耳目,三爷勿怪。”

    “我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水粮船上都有,三爷请。”

    “连行李都不让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押犯人!狗日的刘寅,案子都结了,还小题大做。等我见到王爷,自有话说。”杜三爷心中暗骂,下马登船。

    四骑一直留在岸边,直到小船完全驶出视线范围,这才离开。

    雨果曾说: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

    希|腊史家狄奥尼修斯亦以为下水道是罗马帝国彰显伟大的三种表现之一。

    中|国下水道的建造史源远流长,早在新石器时代便有由道路路基之下的陶制水管组成的排水系统。至南朝时城市中的下水道建设已颇为完善。地上设明渠,地下砖砌暗沟,再配上排水口、排水管道、渗水井,足以承担生活污水与暴雨期积水的排放任务。

    此时王扬正站在道边,盯着前方密布网孔的下水道盖发呆。恍惚间有一种穿越回现代的熟悉感。

    但他此时完全没有心情感叹这种熟悉,他脑中都是杜三爷的事。

    其实有刘长史庇护,杜三爷已经脱罪,没必要再杀人灭口,但他们还是要这么做,原因要么就是把此案做成铁案,保证杜三爷的绝对安全;要么就是掩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据乐湛讲,刘寅虽然是寒族,但升迁速度却不慢,在当时世家大族掌权的背景下算是一个异类,做到大州长史已然是位高权重,有什么理由连嫌疑都不避了,去保杜三爷的绝对安全?

    难道两人有勾结,杜三爷握有刘寅的把柄?又或者与庐陵王有关?

    还有杜三爷到底为什么要抓阿五?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王扬一时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不过这也提醒王扬,后天赴巴东王的宴会,一定要想办法结交那位性情乖张的王爷。

    因为如果杜三爷要借用刘寅对付自己,那能压住刘寅的只有巴东王。还有阿五,黑汉有时要去跟折扇的生意,家中没人的时候,最好别让她一个人在家,可以把她放郡学,等回家时再去接她

    在王扬琢磨这些事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的假身份,正在被四股力量,以四种不同的方式揭破,其中三股力量已经成功,最后一股则正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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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好奇南朝下水道盖长什么样子的小伙伴,可参看南|京博物院中展出的两晋南朝时代的几个实物,有多小孔的井盖,也有一道道的长条孔,类似现在地沟上的封石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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