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小时,田小晖就被带到一个纪委的双规点。这是郊区一个比较荒僻的院子,里面有一幢四层高的小楼,像个办公楼改成的小宾馆。
车子在小楼前停下,田小晖被带进小楼。从楼梯走上二楼,过道里东两两侧都有一扇铁门。楼里有些阴暗,弥漫着寂静恐惧的牢房气息。
田小晖被带进楼梯东边的那扇铁门,走到东头第三间北侧那个房间门前,那个检查人员用钥匙打开房门,对他说:“你就住在这里,先好好想想自已的问题,然后向我们如实交待问题。”
田小晖走进房间,门就被从后面关上。纪检人员从外面把门锁上,他就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鸟,插翅难飞了。
这个房间比一般宾馆房间小一些,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别的什么也没有。后面的窗子上装着很密的铁棂。前面的门上有块长方形的玻璃,玻璃上也装着铁栅栏。
田小晖现在完全失去了自由,也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谁也不知道他关在哪里,他的前途命运变得诡异起来。
从一个招商引资的功臣,一下子变成一个被双规的贪官,只是眨眼之间。真是风云突变,官事难料啊!
田小晖烦躁地在小房间走来走去,活像一只被捉进笼子的雄狮。走了一会,他才在那张小床上坐下来,上身靠在后面的墙上,脑子里翻腾起来。
下午没人来理他,他就是再急躁也没有用,只好逼自已镇静下来。
晚上,有人来给他送饭。田小晖饭照吃。他知道生气,愤怒,不吃饭,与他们对抗都没有用。这样做,受伤的只有自已。还是既来之则安之,配合他们把事情搞清楚。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等待外面的人来救我。否则,我就是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一个纪检人员来开门,把他带到三楼的审讯室,让他坐到审讯椅上。第一次审讯,他们没有用大灯照他。
张连荣坐到前面的审讯桌边,亲自当主审官,但态度比下午和善了一些:“田小晖,现在,你把你在南坡村当村官其间,所有的经济和作风问题,如实向我们进行交待。你应该也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你主动交待问题,就属于立功表现,可以从轻处罚。”
田小晖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问:“你们是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张连荣的眉头皱起来:“你这话问得,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当然是真话啊。”
田小晖镇静地说:“要我说真话,那我就告诉你们,我在当大学生村官的两年时间里,不仅没有一分钱经济问题,我还给村里捐了十多万元的款,又为村里化了十多万的活动经费。因为村里太穷了,当时账上一分钱也没有。”
张连荣嘴角浮起冷笑,问:“那这么多钱,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田小晖说:“是我业余时间,帮人推销积压产品赚的。当时,我赚了三十多万元钱,除了买了一辆二手的奥迪车外,全部用在村里的建设上了。不是捐给贫困学生作免费的午餐,就是作为村里的活动经费。我还把奖到的十多万元资金,也全部捐给村里了。”
张连荣又一次嘲讽地笑了:“这样说来,你不仅没有一点经济问题,还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好村官。哈哈哈,你是广大村官学习的榜样啊。”
田小晖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很是难过。他心想你们怎么不去查真正的贪官,譬如周德安之流,倒来查我。真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这明显是在陷害我啊!但他知道,他不能跟他们争执,对抗,就逼自已要冷静。
张连荣严肃起来:“田小晖,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吧。你有没有亲戚朋友,利用你是村长的职权,把建筑工程介绍给他人,做村里工程上的建材生意,等等,赚钱谋利,损公肥私?”
田小晖尽管想到了这一点,但张连荣这样发问,心里还是一紧。
他如实说:“别人没有,就我女朋友。以前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房东的女儿,就最近,我们才确定与她恋爱关系的。”
张连荣眼睛亮起来,朝左右两个助手看了一眼,意思是他果真有问题啊。
他对他们说,他是接到群众举报,才知道田小晖有严重的经济和作风问题的。他没有把周德安说出来。
田小晖说:“我女朋友为了支持我的工作,不要一分钱工资,当村里驻市区办事处的主任。她为我介绍了一个投资商,还介绍了两个建筑老板给我,因为我们的工程是全垫资的,找不到有实力的老板。她为了帮我,介绍了两个实力的老板过来。”
三个纪检人员认真地听着,记着。
“没错,她是做了两个工程上的建材生意。但这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问她要过一分钱,也没有拿过她一份礼物。”
张连荣又把嘴角提了起来,说:“你不要自吹自擂了,你把自已塑造成一个再怎么清廉的好官,也是没有用的。这是要凭事实说话的,我们会到村里去调查,还会找你女朋友谈话。所以希望你说实话,不要黄婆卖瓜,自卖自夸。让人听着,心里难过。”
田小晖也不跟他们急,还是那么平静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们。就昨天,我问她借了五万元钱。”
“借五万元钱?田小晖,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张连荣还是嘲讽地说,“你问女朋友借五万元钱,干什么用呢?”
田小晖说:“帮一个交不起医药费的病人,交医疗费。他叫黄清兵,为了环保,他领我去看了一下南阳造纸厂的排水口,第二天他就被人用车子撞成重伤。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当成一个普通的交通事件处理,肇事者至今没有查到。
“他们一家人贫病交加,交不起医药费,连出院也没办法出。我也没有钱,就把身上尽有两万元钱给了他们,又问我女朋友借了五万元钱。昨天帮他们交了钱,他们才出院的。”
张连荣愣了一下,才摇着头说:“又是一件好事啊,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好事。今天,我们在这里,算是见识了一个年轻清官的典型,哈哈哈。”
田小晖被张连荣笑得很不堪,心里很恼火,他实在无法忍受,心想他一定是被周德安收买了,或者他们的关系很好,所以他也不是一个好官。
他就有些生气地说:“张书记,你们应该去查查南阳造纸厂的污染问题,腐败问题,那里问题很大,水很深,里面的大鱼肯定不少。那天晚上请人吃饭,他们就给每人发了几千元的红包。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查,却偏偏来查我。”
“放肆!”张连荣一拍桌子,“你真是个人物啊,竟敢在这里教训我们。造纸厂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的。你先把自已的事情,交待清楚再说。”
田小晖忍无可忍,拍了一下圈住他的审讯横杠,指着他说:“张书记,我告诉你,我感到很失望。因为我没有想到,县纪委的一个领导,就这么一个素质,就是这样查贪官的。哼,我看你跟周德安有关系,否则,怎么会这样对待一个清白之人。”
张连荣气得手都都抖了:“你,你太嚣张了,还血口喷人。好,好,我会找到你犯罪证据的,不办死你,我就不姓张!”
田小晖也气得不行,愤怒地指着他说:“你自已听听,这像一个县纪委领导说的话吗?”
张连荣猛地站起来,没好气地对两个助手说:“把他关起来,明天就下去调查。”
作记录的纪检人员提醒他说:“张书记,他刚才自已承认,他女朋友介绍过两个建筑工程,做过村里两个建筑工程的建材生意,这就是证据。”
“对对,这就是罪证。”张连荣指示说,“你们要尽快下去调查清楚,他女朋友在村里的工程上,总共赚了多少钱?田小晖从她那里拿过多少钱?他就是没有拿钱,他女朋友赚的钱,就等于是他赚的钱。”
田小晖争辩说:“这是不一样的,她做她的生意,跟我没有关系。我们没有结婚,就不能等同。就是结婚了,她做的事,如果有错,也由她承担。我不知道,没参与,就没有罪。”
张连荣转身走出去说:“你自说自话有用吗?我们会用事实跟你说话的,包括你的作风问题,你等着!”
田小晖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头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但他不怕,他坚信,正义总会战胜邪恶的。
周德安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在自已的一把手太师椅上坐下,心里像搬掉一块石头一样轻松起来。
他在心里对自已说:“终于把这个嚣张的愣头青、碍事的拦路虎弄走了,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干自已的事了。”
现在最着急的,就是把这两个大项目弄到我手里,然后运作起来。我要把这两个项目变成我升成副处、正处,然后到达副厅、正厅级的跳板,所以这事要悄悄进行,不能让蒋欣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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