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晖再说第二件事:“黄清兵,你们的亲戚朋友中,有没有在造纸厂工作的人?”
黄清兵翻着眼睛想了想,摇着头说:“没有,一个也没有。”
黄清兵老婆说:“村里有,村里起码有十多个人在厂里上班。”
田小晖说:“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帮我摸一下,村里在厂里上班的人当中,有没有中层以上干部的,或者在重要部门工作的。如果有,就去要到他们的手机号码,我想跟他们见面谈一下。但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为什么这样?你们也懂的。没有内线,要查清他们的真实情况,很难。”
黄清兵夫妇俩的神情严肃起来。黄清兵说:“我们尽快搞到他们的手机号码,然后打电话告诉你。”
“你把他们的职务,名字和手机号码发到我微信上。”田小晖强调说,“一定要找可靠的人,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这个,要比你上次领我去看排水口更加危险。”
这样一说,黄清兵夫妇俩的脸色就肃穆起来。黄清兵沉默了一下,说:“田镇长,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听说,你被抓进去过,这是真的假的?我们还以为这是谣言呢?我试着给你打过一个电话,却打不通。”
“真的,我是前天出来的,没事。”田小晖轻描淡写地说,“我会注意安全的,你们也要注意。去问人家要手机号码,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另外,黄清兵,你有空时,到你被撞的地方去走访走访,看有没有目击者?是不是他们都不敢说?实在找不到目击者,就只能采用引蛇出洞法的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黄清兵诚恳地说:“我去那段埭路上,一家家地走访一遍。但田镇长,你千万不要引蛇出洞,你一个人搞不过他们的。你不能出事,你出了事,我们就全完了,谁还来为我们作主?”
田小晖自信地说:“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我走了,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现在,我们已经成了战友,啊,地下活动的战友。”
他幽默地说了一句,又给他们夫妇俩一个鼓励:“要坚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的!”
黄清兵夫妇俩要出来送他,他挥手制止,然后往前面的埭路上走。坐进自已的车子,还不到八点钟,田小晖急着要回去见蒋欣怡,他很迫切地要去亲一下她。从蒋欣怡的眼睛里,他知道她也需要他。
回到镇政府,田小晖把车子停在原来的位置上,想制造一个没有出去这的假象。但他一回到宿舍,就破了他的这个假象。坐在手提电脑前的洪磊,沉着脸问他:“你到哪里去的?”
田小晖装去卫生间的样子,没有回答。
洪磊又说:“刚才,老板来找你的。”
田小晖吃了一惊,止步,回头说:“老板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洪磊从电脑屏幕上移出头,看着他说:“他,只问,田镇长到哪里去了。”
田小晖盯着他脸问:“你怎么回答的?”
洪磊似乎有些心虚,眨着眼睛不敢看他:“我,我说,不知道。”
田小晖感到洪磊的神情有些异常,就警惕地问:“后来呢?他问了一下就走了?”
“后来。”洪磊垂下眼皮,不敢说下去,似乎很为难。
田小晖感觉不对,就去把门关了,在长方桌的对面坐下,轻声问:“他对你说什么了?”
洪磊还是犹豫着不肯说,田小晖就说:“洪磊,我们能住在一个宿舍,就是一种缘分,不管以后是什么情况,你是一个正直的人,这一点我相信。所以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工作。”
他没有把“希望你站在我这边”这句知说出来,因为他还不知道洪磊的心。只能这样模棱两可地说。
洪磊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问:“田镇长,你真的,给我说女朋友吗?”
田小晖真是哭笑不得,他要老婆怎么那么性急啊?也不怕难为情。林姗英不一定看得上他,我再做一下韩玉雪的思想的工作。
“我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兑现的。但成不成,就要看你们的缘份了。”田小晖说,“不过,那事跟这事没有关系。”
洪磊的脸红了,也有些为难地说:“田镇长,不好意思,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这两件事有关系。因为我面临着一个站队的艰难选择。我知道,我站在哪一边,我的前途绝对是不一样的。在你们谁胜谁负没有明朗前,我是拿我的政治前途作赌博,你承认吗?”
田小晖点点头,说:“嗯,没错,老板让你做什么了?”
洪磊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继续说自已的:“我们都知道,你上次被双规,是老板在陷害你。但你不声不响就出来了,这个回合你赢了。说明你真的没有问题,也说明你能耐大,有背景,所以你只是暂时被老板压制着,以后可能会战胜他,超过他。”
田小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静静地听着。
洪磊又说:“所以我就想,如果你能帮我说个女朋友,我就把政治赌注,连周婚姻大事一起,都押在你这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田小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怕他这是在设计引他上钩。
洪磊这才把真相说出来:“老板让我监视你,把你每天晚上的去向搞清楚,及时向他汇报。他承诺,我只要听他的话,完成他交待的任务,就让我替代你的位置,提我当副镇长。”
田小晖心里大惊,也揪得很紧,但他还是镇静着自已,轻松地笑了一下,说:“那不是很好吗?你只要照他说的去做,不就可以升迁了吗?升迁了,你女朋友的事就会迎刃而解。说不定,薛思思和韩玉雪,还会主动追你呢。”
“不不,田镇长,你不要讽刺我。”洪磊赶紧说,“这样做,我良心上过不去。我不是小人,我也懂得是非。我觉得,你是个正直的好人,以后一定有前途,跟着你不会错。”
田小晖见他说得很真诚,就认真起来:“洪磊,你能这样说,我就开诚布公地跟你说,希望我们能成为战友。我还在调查造纸厂的污染问题,污染能横行,肯定与腐败有关,所以这是一场十分危险的战斗,你能与我一起战斗吗?”
洪磊惊骇地看着他,讷讷地说:“啊?你的胆子这么大?你一个人,敢碰造纸厂这个顽固的堡垒?这可是县委书记都没办法解决的事啊,太棘手,也太危险。真的,上任县委书记周铁根,是个好书记。他多次下来考察调查,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没有解决,就调走了。在我们镇里,造纸厂的污染问题,是一个谈虎色变的问题。谁也不敢提这件事。你看平时,谁敢议论造纸厂的污染问题?上次,你去看他们的排水口,不是马上就不让你管了吗?”
田小晖感觉洪磊还是值得信赖的,可以作为一个战友,就问他:“那你认为,造纸厂有污染问题吗?”
洪磊有些害怕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说:“有,而且很严重。腐败问题,应该比污染问题更严重。”
田小晖疑惑地问:“那他们的水检测下来,怎么说没毒呢?”
洪磊摇着头说:“不会,绝对不会。”
田小晖告诉他说:“我告诉你,你要绝对保密。上次去省城,我偷偷带了一瓶废水,去省环保厅送检,结果竟然是一类水。那个,我知道原因,是几个打手在追杀我时,偷偷把那瓶水换掉的。”
“什么?”洪磊惊愕地瞪着他,“上次去省城,你还去送检?还被打手追杀?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
田小晖笑了,轻松地说:“这是保密的,只有我自已知道。”
“怪不得你那么神秘的,行踪诡秘。”洪磊回想着说,“沙小红一直在问我,田镇长到哪里去了,我说我不知道。沙小红的神情也很神秘,而且总是欲言又止,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田小晖又回到这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上来:“我让省环保厅的人,下来检测他们排放的废水。昨天我打电话给陆处长,他说上个星期,他们下来过了。他亲自去排水口取了水,回去做检测,竟然还是一类水,你说怪不怪?”
洪磊也疑惑,说:“这就怪了,难道他们厂里有两种水?”
田小晖这才落实到最后一个问题上来,盯着他,再次慎重地问:“造纸厂的水很深,你愿意跟我一起干吗?”
洪磊没有犹豫,坚决地说:“愿意!不愿意,我就不跟你说这些话了。怎么干?田镇长,你就吩咐吧。”
“好,太好了。”田小晖为自已争取到一个战友而感到高兴,他伸出手跟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说,“我们同心协力,跟造纸厂的污染和腐败进行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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