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和三叔匆匆下山,爷爷也不敢耽搁,拉着我往山上赶,途中叮嘱我说:“你把她娶回家后要小心伺候,不要轻易得罪。”
我不傻,一路来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途中爷爷才详细的跟我说,他强调,成年后如果双方愿意,以我的体质也可以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他尽说好的,很快打消了我心里的恐惧,忍不住说:“都说夫唱妇随,她都要听我的才行,我为什么要反过来?”
爷爷呵呵笑了几声,摸着我的头问:“你不怕?”我缩了缩肩膀,咬着牙说不怕。爷爷听后沉默不语,抬头看向山头说:“希望她能佑你这一生。”
我们说着话,脚却不敢停,很快就到了山顶。
山上全是乱石,不见有坟堆,但爷爷到这里就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暗金色罗盘,盯着盘面不断改变行进的方向。
我大气不敢出,紧跟在后面,到了一块草地上他收了罗盘,无之前山下的蛮横,拉我过来行礼。
然而我膝盖才弯,三炷清香直接从中间断开。爷爷见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诚惶诚恐的磕头,告罪道:“打扰清修实在不该,只是我李家香火……”说道这里,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我见到这一幕心里难受,但爷爷压着我的肩膀不让抬头,他重新点了三炷清香说:“姑娘不看我李家薄面,也要顾念小凡的父母,他们为你丢了性命,难道……”
我脑中“嗡”的一声,顾不上还跪着,抓着他的衣袖就问,“爷爷,我爸妈怎么了?你不是说他们只是出远门,等我长大了就会回来?”
“小凡啊!”爷爷喊了声,老泪纵横,摸着我的头半天不说话。我喉咙哽咽,无数日夜,做梦都想着快点长大,到时候父母亲就会回来。
我还想追问,草皮突然抖动,出现一条两米多宽的裂缝,有黑土从中隆起,片刻间就形成坟堆。
爷爷见状大喜,压着我的头不停的磕头。我偷偷看了下,发现他眼里透着几分狡黠,顿时心中暗喜,刚才他可能是故意做出来博同情的,跟我父母的生死干系不大。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爷爷就端起地上的一杯酒给我灌了下去。十来岁的年纪,滴酒都能醉,何况是整杯烈酒,我站起来头就晕乎乎的,浑身发热,后面的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女孩坐在我床头。
梦特别真实,我一个劲的想过去,不曾想惹怒了她,抬手朝我一划,指尖就冒出一道光,落到肩上仿佛被藤条抽中,钻心的疼。她不解气,连抽两下才放过我,走前丢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床上。
我醒来后脑袋生疼,肩膀上也疼,拉开衣服看到有身上的痕迹,整个人瞬间清醒。昨晚不是梦……她真的来了?
手往床上一模,抓到一个凉冰冰的物件,拿起来一看,像个干瘪的核桃,正是梦中女孩留下的东西。
昨晚我不怕,是因为有爷爷陪着,他还强调说我看不见,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不仅来了,还打了我。
我光着脚就要出门,正好听到爷爷和二叔他们在外面说话,急忙停了下来。
二叔说昨晚没有看清来人的面容,但可以肯定是冲我来的。他想让我辍学,爷爷和三叔叔极力反对,说我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二叔犟不过,只能同意了。我听到这里才推门出去,他们的交谈立刻中断,围过来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感觉他们是想问别的,可我只想起被打的事,红着脸,也不怕了,说道:“我梦见她了,坐在床边,太模糊,没瞧见脸。” 二叔不冷不热的说:“她素来高傲,自然看不上你,将来过了劫,解除了关系就行。”
虽然没见过面,但听到这样的话我心里还是酸酸的,她竟然还看不上我?
爷爷没让二叔说下去,不过看态度差不多也是那个意思,他见我手里黑乎乎的圆球,接过去看了看,也没过问,从怀里拿出一根红线,穿了上面的孔眼递给我,交代道:“她给你的东西,不论贵贱都不能弄丢。好好休息两天,然后让你二叔送你去学校。”
我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暗暗的抱怨她太小气,不情愿的挂到脖子上。
白天二叔就将房间里的装饰之物撤掉,我的人生大事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唯独留下一个黑不溜秋的信物。
姑且算是信物。
二叔脾气素来不好,我没去触霉头。静下心想起学校和后山的经历,还是有些后怕,整天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到了傍晚,虽然怕,但还是早早洗脚上床,很想见到媳妇儿,那怕见不到她真容,好歹也能问一些心里的谜团,至于爷爷他们……如果想说,也就不会瞒我十四年了。
我刚准备去睡,爷爷和三叔就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阮琳老师,她手里拎着东西,见到我笑了笑说:“要不是遇到你爷爷,还真找不到这地方!”
作为班主任,看望生病的学生很正常,我只是担心二叔不给好脸色,面子上下不来台。还好我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二叔都一反常态,十分热情。
阮琳老师家访,我自然没有插话的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东拉西扯,十点左右阮老师起身要走,二叔极力挽留,收拾了房间让阮老师住下来。
我早就陪得心烦,阮老师去睡后就迫不及待的爬上床,奈何心里有事,翻来覆去到午夜才睡着。做了梦,但没有再看到她。
即便是在梦里,我也是愤愤不平,难道真如二叔所说我配不上她,现在只是看在父母的面上庇佑我而已?
梦是倔强的,它会将心中所想重复的呈现,但梦,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软弱,就在我委屈得要哭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拽我的衣袖,十分清晰,吓得我猛的醒来,看到床边多了个朦胧的白影。
我刚要惊叫,她就抬手示意不要出声。我缩到床角,退无可退才去看她,除了脸上有朦胧的雾气,身体很凝实,抬起的手更是白嫩如玉。
虽然只在梦里见过一次,我还是一眼认出来,颤巍巍的喊了声:老婆。
夫妻是一家人,她都不可能伤害我。然而话音才落,她手指一挥,一道光落到身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对方没有说话,白玉般的手指在虚空比划,形成文字:别出声,跟我走。
我不敢在喊她,委屈的点点头,缩手缩脚的穿上衣服。她穿门而过,我急忙打开门跟出去。家里黑漆漆的十分安静,爷爷的房门紧闭,让我有些忐忑,想喊他。但她在外面不耐烦的招手,不等我就往外走,我见状也不敢耽搁,快速跟了上去。
出门翻过山包,径直朝着后山走去。
她的速度很快,我小跑都追不上,不多时就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她停下来等我,凌空写了两个字:废物。
我阴沉着脸,也不知道怕了,脱口就说:“你不也一样,是个哑巴。”
媳妇儿的身体明显抖了下,应该是生气了,吓得我急忙停下来,离她远远的,还好她没有计较。好不容易爬到山顶,远远就看到几个光亮,我急忙压低身子猫着腰摸过去。
只见昨晚平地起坟的地方多了八个人,其中一个是小阮老师。剩下的七人穿着黑衣,都是陌生面孔。
正好此时月光从阴云中露头,光落下的瞬间,我全身一抖,差点叫出声,还好嘴巴被一双柔软的手及时堵住。
阮老师身后的七人,根本不是活人。他们脸上淌着血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跟我在洗漱间见到的挂尸一模一样。
我全身汗毛倒竖,死死抱住捂着我嘴巴的手。几乎是在同时,我察觉到万里虚空中有什么东西正向我扑来,无形的压力落到身上,全身都不能动弹。
但就在这时,胸口的黑球开始发热,里面好像有东西在飞速旋转,瞬间就将那股力量驱散。月色很快被阴云遮住,七人的面孔又恢复了人样,阮老师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从怀里拿出一个金色罗盘,她才拿出来,我就认出那是爷爷的罗盘。
难道爷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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