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农历三月时，桃花开了。
大少爷这段日子心情极好，将家中生意料理得也妥当。
老爷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提到，让夫人放了我。
可越是这样，夫人便越不肯放我。
三月三那天。
老爷在家中留宿。
将旧事重提。
「夫人，阿妩的父母现在已经不在府里，她自己孤苦伶仃的，你现在放了她，为她寻个好大夫，她那腿还有得救。再晚些，怕就要一生残疾了。」
夫人对镜理妆，面上无波。
「老爷，我想问一句，如果将阿妩换成别的丫头，你也会发这个善心吗？她本就是家奴，连牲口都不如，老爷何苦多次为她求情，想必老爷如此，是因为阿妩长得像您那位阿儒吧？」
说罢，她走到我面前。
打开了我胸前的盖子。
我想躲，但我在壸里，我躲不掉。
夫人上手，一用力。
乳汁又出来了。
她疯了似的，哈哈大笑。
「老爷快来看看，你的阿儒会产奶了！阿儒也是个女子啊！」
我眼睁睁地看着老爷捂住了鼻子。
他又开始干呕。
然后双眼通红地说。
「够了！你硬要把阿妩留在身边，就是想折磨我！我现在就告诉你，阿儒死了，他死了！你满意了没有！」
夫人愣在那里。
然后哭了。
哭着哭着双开始笑。
「死了？他死了？他凭什么死？他死了，就永远扎在你心里了是吗，我永远都赢不了他了是吗！」
她开始砸房里的花瓶。
老爷上前紧紧抱住她。
「你醒醒！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从阿儒出现开始，我就说要和离，可你偏不肯，这些年，你为了跟阿儒置气，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了，还不够吗？你每天吃斋念佛，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那是怕冤魂来索你性命！」
原来。
夫人当初给老爷弄了一对姐妹来做妾，可老爷也不喜欢。
还多次让夫人把那对姐妹放了。
那年，也是除夕的时候，老爷要出去与阿儒守岁。
夫人不同意，便威胁老爷，说如果老爷出去。
她便要了那两姐妹的命。
老爷以为她只是说说。
没料到她真的放了一把火，将那姐妹俩烧死了。
老爷气得要死。
可他一直觉得自己有错在先，觉得对不起夫人，便将怒火强忍了下来。
后来，他便更不爱回家了。
而夫人，竟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直到她听到老爷说美人壸。
她觉得自己这回，志在必得。
可她没料到。
壸做成了。
老爷并不喜欢。
还有就是，那个阿儒死了。
是了。
阿儒死了，可老爷依旧不爱回家。
依旧不想跟她同房。
所以，她的敌人，一直都不是阿儒。
而是老爷。
夫人趴在老爷怀里哭了。
二人过了这么多年，孩子也生了一个。
虽说没有爱，但也有感情。
老爷哄了她半天。
后来还是劝她，把我放了。
「其实那天我酒醉，我猜自己说的根本不是想要一个美人壸。那只是我与阿儒之间的一句私密的调情话。他那时说，想跟在我身边，哪怕给我做个人壸。其实他说的是，想让我溺在他嘴里，他充当夜壶而已，并不是要真的把人做成个壸。」
夫人摇摇头。
自嘲地呵了一声。
我的泪滂沱流下。
这就是大宅中丫头的宿命吧。
因着主子的一句话。
我就成了一把壸。
可是，他们是主子，就算想要我的命，我不也得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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