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巴颜围场（四）
因为白露的坚持，三皇子的不退让，镇北侯府的嚣张，这件事终究还是被闹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太子，站在一旁的凤城、程紫衣和兰诗怡，还有不远处跪着的白露和艳芳偷偷叹了口气，幽幽问了句：“谁能给本宫详细说说？”凤目一转，望向凤城，又招了招手，“城儿过来，离母后这么远做什么？”
她在人前素来做惯了良母的姿态，文武百官无不对她恭维有加，曾几何时还因来过凤琰和凤蝶的不满。
“母后。”凤城无奈，他今日不顾计划硬是与镇北侯府起了争执，便是希望为白露身后的那道鞭痕讨个说法。可皇后如今这般姿态，即便依礼行事，对荣芳姑姑做出责罚，怕也让人觉得是在袒护三皇子府吧。也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这受宠的名声背的也不差这一回了。
凤城并未挪步，只是遥遥朝皇后行了一礼，“母后，儿臣听闻府中人冲撞了兰小姐，”
“哦？竟有这等事情？”皇后侧耳倾听，发觉凤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你自幼便是如此拘谨。罢了，艳芳你且细细说来。”
“回娘娘，确实如此”
“那便得了，照常处置便好，怎的还闹得如此麻烦？”忽而又想到这人是凤城府上的，便转头朝兰诗怡说道：“若事情不大，就卖你三哥哥一个人情，通些情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太子觉得好笑，若是凤城真的只是讨一个人情，这事还能闹到现在？这其中怕是生了些意外，才让双方真的闹了起来。太子低头思忖了下，抬头朝皇后笑道：“禀母后，儿臣听到的可是另一个版本。说是荣芳姑姑挑事在前，还擅自用了私刑，被罚之人心中不平，说是’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公道自在人心‘双方闹得僵持不下，这才来请母后定夺。”
“好伶俐的一张小嘴，若真是如她所说，本宫就该好好审审了。”
一旁的嬷嬷在皇后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皇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你就是那白露？”
“是，民女就是白露。”
“民女？”
程紫衣上前一步，“回娘娘，白露并非府上婢女。月余前，三皇子带兵巡视时偶遇白露被人劫持，三皇子看其可怜遂将其救下，又怜紫衣孤苦，因而带回府中与我作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臣女已将其视作姐妹一般，正欲与其义结金兰。”
振威右将军英名远播，战功卓著，而且当年又因解救邺城之危战死沙场，程紫衣作为振威右将军唯一的血脉，白露若与她结为异姓姐妹，那今日的梁子可就结大了。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兰诗怡，正对上兰诗怡不安的眼神。
“结为金兰？紫衣此话可是当真？”皇后往前探了探身子，又觉得自己有些失了分寸，方才明白过来太子做局的用意：“紫衣切莫孩子气，凤城你也是的，白白痴长两岁竟也不知从旁劝阻着些，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
“紫衣，你若是觉得烦闷大可进宫来陪着本宫，若嫌弃本宫年岁大了，不好陪你玩闹，也尽可去找凤蝶玩耍。再不济，诗怡也与你年岁相当，你们二人结为姐妹岂不更好？”
因振威右将军在军中的地位，皇后事发之时便有了将程紫衣收为养女的心思，没想到程将军临终前托孤，将家中小女儿托付给了还是半大孩子的凤城。自此，两个孩子半年呆在京城，半年呆在边塞，就这么相互扶持长到现在，情谊自是非同一般。但若能与自己更近一步，待到太子荣登大典时便也心安了，皇后敛了敛心思，继续听程紫衣说道。
“公主尊贵，兰小姐也非寻常人家，紫衣一介布衣，仅凭亡父为陨之名庇护，不敢攀高结贵。”
白露看着眼前的场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刚刚也怀疑过这是凤城试探自己的法子，但若是凤城所为，他为何还要出手相救，甚至不惜让程紫衣忤逆皇后的风险来施以援手，而且他这样做，也着实没有缘由。
或者这是皇后的手笔？也对，太子若是执政便需先将兵马握在自己手上，张尚书若是与平西王交好定能助太子一臂之力。若是如此，难不成自己就是那投名状？
“贱婢，娘娘问你话呢！”
“荣芳姑姑请自重！”“你这小丫头倒是有些本事，城儿和紫衣自幼便是知书守礼的好孩子，竟都被你激起了急性子。罢了罢了，紫衣若真是喜欢你，便准你当个贴身侍女。”皇后转头对着旁边的姑姑说道：“三皇子府上人丁稀少，这事就交由你去做吧，若是于礼法不合，便将奴籍挂在太子府下。”
白露蓦地双眼睁大，她虽然没有多少古代生活的经历，但也曾是个知名的古言小花。一旦入了奴籍，她这辈子就真完了。白露自穿越过来从未这么绝望过，她这辈子的打算是赚钱、存钱、买房、再做个小买卖，然后安享晚年。当然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拿下凤城这个铁憨憨就更好了，但拿不下就在他身上捞点油水也成，可谁能想到油水没有捞到，还得把自己这辈子连着性命一起交了出去。边苦恼边思索对策，一时忘了自己占着的这具身子早就被父母卖给了凤城。
“母后！”凤城上前一步，跪在程紫衣身侧：“凤城求母后成全。您也知道紫衣这些年从未向儿臣讨要过什么，也一直谨小慎微地过着，好不容易她能有所要求。儿臣想求母后答应，无论是义结金兰，还是为奴为婢，全听凭紫衣意向。”说完便同程紫衣一同伏在地上，也不管太子频频向他们使的眼色。
白露看着皇后面带愠色，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皇后，民女可否插句嘴？”
“大胆！”
太子瞪了一直插话的荣芳姑姑一眼，终于知道了为何三个芳字辈的姑姑中只有荣芳姑姑被还给了兰家。
“母后，不如就听她想说些什么吧？”
皇后对太子的临阵倒戈略有不满，但碍于情面还是不耐地点了点头。
“说吧。”
“民女实在不知因何冲撞了侯府小姐，如果确有此事，民女甘愿受罚。”“那若无此事呢？”
“若无此事？”白露想起昨日凤城跟她说过的话，笑着望向皇后，“若无此事，就请皇后娘娘替我做主，向镇北侯府要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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