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黑娃
所幸带着那小孩并没耽误太长时间，凤城一行人还是在晚饭前赶到了蒋家村。坐了一天马车的白露有些烦躁，撩着帘子悄悄朝外望去。
虽说只隔了百八十里的距离，但蒋家村与周家村的景色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说周家村还保留这中原地带的端庄典雅，那蒋家村就充斥着一种粗狂豁达。即使在以前，白露也很难见到这样的景色，看着看着不觉有些痴了。
“主子，到了。”车外的胡大隔着帘子说了声，随即马车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白露抬头看了看，这个客栈比霞居客栈小上很多，也不如霞居客栈精致，但门口的对联却十分有意思。
“下来吧。”凤城站在地上朝白露张开手，轻轻将白露抱下车来，顺便帮她紧了紧披风的带子，白色的狐毛披风把她的脸衬的更加惨白。凤城皱了皱眉，这人身体更差了。
“凤城，你看这对联。”白露拉拉凤城的袖子，“＇日暮君何往，天明我不留＇好像还挺好玩儿的。”
“嗯。”凤城拥着她往客栈里面走去，不忍告诉她再往北走去，客栈的对联几乎都是这个。
“店家，四间上房。”王驰云往柜台上放了锭银子，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他们这一行人带的行李不少，人还长的都格外出色，王驰云还作出如此派头，实在是有些扎眼。
白露皱了皱眉，往凤城身边又躲了躲。
……
“砰砰砰”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
白露疑惑地看了凤城一眼，听凤城说道：“应该是蒋川，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让他过来再给你好好瞧瞧。”边说边开门，把蒋川让了出来。
“夫人。”蒋川拱了拱手，看着白露的样子也不觉皱了皱眉头，他原先以为白露只是有些疲累罢了，但看此时的面相倒像是许久有些严重了。
“嗯。”白露点点头，稍微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开口说：“昨天后半夜时我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当时以为有些发烧，可摸了摸身上却也不烫，早上便好多了。今天一天也没有发冷发热的症状，不过整天都觉得身子乏的很，丝毫提不起力气。”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她把这些都讲清楚了应该可以帮着蒋川更好的诊断。
“夫人讲的很清晰。”蒋川拿了块锦帕搭在白露手腕上，隔着帕子帮白露号脉，“夫人这两日休息的如何？”
“不好。”凤城截下白露的话头，没给白露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自前日晚上便睡不好，昨日更甚。虽说喝了你调配的汤药，但昨天晚上也醒了五六次。”
“可是从噩梦中惊醒？”
“是。”凤城看白露的脸色又白了白，伸手在她背上抚了抚。
蒋川也瞧见了。那日发生的事情他从李显宗那多多少少听了点来，饶是他一个男子遇到那种事情也会有些后怕，更何况还是一介弱女子。
“这里有三粒丸药夫人早晚各服一粒，然后我再写个方子，重新配些益气补血的药来吃。”蒋川想了想，有抬头跟凤城说：“这方子我会分成三部分来写，还请主子派人分开来抓药。”
“怎么？”凤城对蒋川这个举动有些不解。
蒋川笑了笑，说道“不瞒主子，我这方子本是蒋家的秘方，但因为用的人多了，所以所需的几味药材便被识了出来。若是直接拿着这个方子去抓药，我怕提前暴露了。”
“既是如此，我便着人分开去抓。”凤城收起方子，又想起今天在路边捡回来的孩子，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我堂兄正带着收拾，也让小二帮着熬些压惊的药了。”
正说着，隔壁传来砰的一声，随即又传来桌椅碰撞与人的闷哼声。凤城和蒋川对视一眼赶紧朝隔壁跑去，白露想了想也提着裙子追了出去，她可不敢一个人呆着了。
凤城等人轰走了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推门看见蒋林死死搂着怀里的孩子，甚是连流血的手臂都顾不上了。
白露从凤城身后探出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蒋林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穿了一件磨得发黑的粗布短袄，扣子掉了好几颗，松松散散地还能瞧见里面黄黑色的中衣。头发乱糟糟的，好像许久未洗过，活脱脱一副乞丐形象。巴掌大的小脸只有中间一团是干净的，周围都是脏兮兮的泥垢，眉眼倒是端正，只不过满眼惊恐的看着他们，无奈嘴巴又被蒋林忍住，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白露瞧着那孩子凶狠的样子，小声跟凤城嘀咕：“这孩子牙口可真好啊。”过了许久却没听到凤城的回话，倒是听到蒋川颤抖着声音叫了声“黑娃。”
白露皱了皱眉，蒋家兄弟认识这个孩子？
“黑娃，黑娃，我是大少爷啊。”蒋林晃了晃孩子的身体，没想到迎来的确实那孩子更强烈的挣扎。
“你现在也不是本来的样貌，那孩子不认识你也是对的。”白露小声提醒。心中腹诽，蒋家兄弟人是好人，医术也是极好的，但做事情总是抓不住重点。又想着凤城这人也是够讨厌的，也不知道出声提醒一下。却听凤城跟她小声说了句，“这孩子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白露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竟也开始不靠谱了，分不出事情的轻重缓急了吗！黑娃挣扎的太厉害，压根听不进去蒋家兄弟的解释，蒋川无奈是能又给他施了一针，让他先睡了过去。
凤城和白露坐在桌前，又叫了独自饮酒的王驰云进来，等着蒋家兄弟的解释。
“主子。”蒋家兄弟洗掉了易容膏，“这孩子乳名叫黑娃，是蒋家管家的独子。”蒋川斟酌着，捏着茶杯的手有些抖，凤城等人也不逼他 ，慢慢等他恢复过来。“但是在衙门口的告示上，黑娃一家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白露记得这事。当时程紫衣逐字逐句给她念的通缉告示，蒋家除了蒋川、蒋林两兄弟外，全家上下十七口人全都丧命在那场大火里了。
可黑娃怎么就死而复生了呢？
还是说，黑娃根本就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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