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剥茧
白露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和黑娃大眼瞪小眼，而后又长长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跟着去？”
白露挑眉看了看窝在床角少年老成的孩子，又低下头翻看手里的话本子，凤城懂得因材施教，一直都是让她从话本子中识字。
“他不让你去，你就不会跟着去吗？”黑娃见她不搭话赶紧补上一句。
白露又抬眼看了那孩子一眼，她对这孩子怎么都喜欢不起来，总觉这副皮囊下藏着不少秘密。不过到底还是年纪小，有些藏不住事情。
“你想跟着谁去，为什么想去？”白露将话本子放好，起身拿过放在一边的斗篷，心想：你要真的想去，本姑娘带你去便罢了。
“是你想去。”黑娃近乎执拗地反驳道。
“呵。”白露抖了抖披风，“小子，听我一句劝，做人啊不要自作聪明。你搞得那些，都是姐姐当年玩剩下的。”
……
日头西落，天色渐凉，也不知是因为龙广之已死，还是那伙同谋自认为计划周密万全，竟让凤城一行人验尸验的十分容易。
白露终究还是有些害怕尸体，再加上闻不得那股子腐朽破败的味道，一个人远远躲在一旁，倒是黑娃跟在蒋川身旁忙前忙后。几片落叶随风而下，给这秋日更添了几分凄凉，白露抬头望望天，饶是蒋家这样的大户，也在短短两月左右不再被人提起，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是否还有人记得自己呢？
“想什么呢？”听见凤城还算温和的声音，白露浅浅笑了笑，“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罢了，你们查验的如何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白露早就发现凤城是一个极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远不如表面那么敦厚老实。
“查的差不多了。”凤城解下自己的披风垫在身下，拉着白露顺势坐了下来，行军打仗之人本就不拘小节，她也要尽快适应这些。
白露自然也不忌讳，反倒觉得围在这里讨论大事倒是颇有意境，而且还不易被人察觉。
“说说吧。”凤城从腰间解下水囊递给白露。
这水囊中装的是上好的桂花蜜，清甜润喉颇得小娘子们的喜欢，白露喝着很是喜欢，一边小口浅尝，一边听蒋川报告查验的结果。
“时间过去太久了，胃里已经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我刚刚查了家鼻咽之处，竟是毫无灰烬。”蒋川顿了顿，“应该可以确认是死后焚尸。”
白露不动声色的侧耳倾听，有些惊讶于蒋川的冷静，这冷静不让人欣喜，反而让人遍体生寒，也让她抓着水囊的手心生了些汗。
“而且我并没有在那十六具尸体中发现卢亭。”
“没有发现卢亭？”白露脱口而出，随即又立刻噤了声，从龙广之那件事情开始，她便更深刻的知道了一个道理。人啊，得藏拙，俗话成为装傻。
噤声之后的白露小心环顾一圈，发现凤城正玩味地看着自己，不禁瘪瘪嘴，继续说道：“卢亭和黑娃没有死，但却被人拿别的尸体掉包了，那么问题就来了。一，除了卢亭和黑娃以外，是否还有存活下来的其他人；二，究竟是谁帮忙掉的包，这人究竟是敌是友。”白露转头看向一脸复杂地望着自己的黑娃，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白露没有理会投在自己身上或赞许，或好奇的目光，只是又朝黑娃问去，“你可还知道什么？”
黑娃撇撇嘴，做出一副小孩子的模样。白露见状抬手指了指对面的蒋川，“这原是你家少爷，现在在我家做事。你不是说蒋老爷待你一家极好，蒋家少爷待你也如亲弟弟一般吗？现在他家满门被灭，却独独你和卢亭活了，难道不是你与卢亭里应外合，狼狈为奸吗？”白露瞧见黑娃变了脸色，心里一阵惊喜，原本用在撩凤城上的软硬兼施，用在此处竟也十分适合。
“我没有。”黑娃有些恼羞成怒地反驳。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白露听出他语气中的急切，便放缓调子又说了句，“你若真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些什么却不说出来的话，可就是那人人唾弃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了。”
前面的话并未让黑娃觉得怎么让，但当自己说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时这孩子的脸色明显一僵，甚是有趣，白露心想：这么大的孩子能明白这句话代表的什么吗？
“我躲在瓦砾后便的时候看见了卢亭和经常跟在狗官身边的灰衣师爷，还有城东药材铺的王掌柜，不过那王掌柜是被人在地上拖着的。”黑娃脸色僵了僵，蒋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慢慢说，“或是卢亭亲自放的，本来他们是偷了一个病死之人的尸体来做掩护，但那晚恰巧王掌柜来找蒋老爷说事情，卢亭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杀了王掌柜的儿子来代替他。”
黑娃说的话过于骇人听闻，饶是遍览过刑侦剧的白露都有些心惊，这人胆子也太大了些吧。可又图些什么呢？
“难怪。”蒋川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些，“方才我在验尸的时候，发现一具尸体的右腿比左腿稍微短一些，没想到竟是王三郎。”
白露想在哪里管的上什么王三郎李大郎之流，只记得这卢亭和王掌柜是个绝妙的破局之棋，连忙转身摇了摇凤城的手臂，所谓的藏拙和装傻早就被他远远抛在了脑后。
“啾啾”两声鸣叫传来，一只纯白信鸽落在凤城腿边。凤城低头解下信鸽腿上系着的信笺细细瞧了起来，而后稍稍用力，手中的信笺就化作一抹飞尘随风而去。
“暗卫在蒋家宅邸附近找到了毒药橘红，还找到了几个起火点。胡大那边也找来了几个当事人，你们说的这个王掌柜在见着蒋林的那刻便将事情全盘托出了。”凤城顿了顿，双目直视蒋川，“如何引出那个叫卢亭的人，就得看你们三个的本事了。”报家仇这种事情总还是要自己出一份力的，否则就会像一根刺一样横在心底，是不是扎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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