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失策
恍惚间，白露似乎觉察到一群人正在进进出出，其中夹杂着凤城毫不压抑的怒吼，以及几声极力按压住焦躁的安慰。小 腹的坠痛已不再如先前那般难忍，白露努力地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却依旧被一片黑暗侵袭，只能再次陷入昏睡。
……
蒋川看着双目通红的凤城，悄悄向王驰云投去求救的目光，谁知对方也只是跟他满含担忧的摇了摇头。
“直说！”凤城将眼睛闭上，尽量缓解心中不断翻涌的杀意，却依旧控制不住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他现在想杀人！想要提着手中的银枪冲进宫中，将那些人杀的片甲不留，可是却被理智和伦理深深束缚住。
凤城咧咧嘴，他终究还是走上了父亲的老路吗？为什么那些人就如此看不惯他？他明明什么都不要了啊，不争皇位，不要权势，就算手上的这些兵权也只不过是为了保住边境的安稳，守卫天启百姓的家园，顺便护住白露。给白露，也给他自己一个家。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转头盯着床榻上死气沉沉的白露，凤城眼神中显露出来的是情绪十分不对，王驰云等人不安地攥紧拳头，甚至伸手将知鹤拉到身后。
“难怪老爷要将老身留下来，单凭定王这秉性，我家姑娘怕是都没办法活到回俞家认祖归宗了！”
听她这么一挤兑，凤城的目光嗖的射了过来，一旁站着的人陡然一惊，反倒是被拘在一旁的老嬷嬷神色淡然地与之对视，甚至还能轻松地应对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医治姑娘，而不是在这里耍什么定王的威风！”
“讲！”凤城撇了一眼老嬷嬷，随后示意蒋川将未说完的话说下去。
“夫人。”蒋川刚一开口便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狐疑的目光，使硬着头皮接着道：“这毒用的颇为阴险，先是将第一味毒作为引子投入夫人体内，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异常，而且还能巧妙的克制住夫人体内催 情蛊复发的频率。”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没有抓住重点的知鹤扽了扽王驰云的衣角，皱着眉头小声问道。
“若仅是止于此步自然是极好的。”
“所以重点在于第二味毒？”
“是的。”蒋川闻言使劲咽着口水，朝众人继续解释，“若我没有猜错下毒之人是想在合适的时候让夫人毒发，并以此作为要挟定王，或是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底牌。”此言一出，好不容易由知鹤缓解下来的气氛又重新降回冰点。
凤城松开一直低着上颚的舌头，冷冰冰地问道：“可目前并非是让白露毒发的好时机。”目前所有事情都已临近尾声，让白露在这个时候毒发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若换作他来处理此事，定会选择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或是直接在他们启程回北狄那日也可以。
他相信以太子或是太傅的深谋远虑，定然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难不成这事是皇后或兰宗玉的手笔？不对！兰宗玉此时正随着瑄王出使东夷，在瑄王的监视下，他是绝对不会有机会染指京城之事的！所以此事全都是皇后所为？
“大约是巧合。”
迎着大家疑惑的目光，蒋川接着说道：“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所以我给夫人开了很多安胎，稳定心神的药，而这些汤药中恰巧有会诱发第一味毒药的成分。”言犹未尽，众人已经明白了蒋川话里的意思。
知鹤和程紫衣不住感叹他二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重新在一起，甚至连孩子都怀上了。
王驰云和萧元慎在心里细细推敲其中关节，顺带推测事情的走向以及后续的补救措施。
寿喜则是抚着胸口暗自庆幸，得亏只是巧合，否则还不知道向来以稳重著称的定王殿下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来。
只有一旁的老嬷嬷还没忘记事情的重点，一个劲儿地催促道：“那姑娘现在的状况究竟如何，现在可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夫人身体并无大碍。”蒋川的双唇不自觉地抿在一起，目光有些悲戚地看了凤城一眼，沉声说道：“但孩子却没有办法保住了。”
“你说什么！”凤城起身揪起蒋川的衣领，双目赤红地等着眼前手足无措的人，耳边反复回响起蒋川的话。
八仙桌上的茶具被凤城一下带翻，跌落在地上的声响让人一惊，却也不及蒋川话中的信息骇然。
“保不住是什么意思？”凤城用自己仅有的一丝理智勉强问出这样一句话。
“这毒不像寻常毒药霸道，普通人服用虽不会致死却极易损伤根基。而夫人先是中了催 情蛊，再是服用绝情丹时被反噬，接着又遭遇此事若是强行生子怕是会一尸两命。如今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将夫人身上的毒素全部引致腹中胎儿身上，这样便是万无一失了。”
蒋川不忍瞧他眼中的悲伤，闭着眼将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凤城听完却难得平静下来，缓缓坐下陷入沉思。
如今屋里的几个人不是见惯了宫闱之内的肮脏之事，就是经历过内宅间各种纷争的，对于这种女人间的手段早就见怪不怪。无论是去母留子，还是去子留母的手段，他们本该都早早见识过一遍了，但当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时，众人还是不由生寒，难做抉择。
“蒋川。”凤城抬眼盯着他，目光平静的有些吓人，一字一顿的跟他说，“若是以后再发生这类事情，不必再问我的意见。”转头环视众人，又在老嬷嬷脸上稍作停留后接着说道：“以后我定王府之事皆以白露为先，凡遇与她安危相悖之事皆可先斩后奏。”
凤城话里的意思是？
正在人们惊讶凤城的直白时，旁边的老嬷嬷突然倒在地上，口中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蒋川粗略地看了看无奈地摇摇头。
老嬷嬷隔着帕子拍了拍蒋川的手，奋力爬到凤城脚边，抓着他的衣摆，“老身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就交给定王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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