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咬了咬后槽牙,尽量藏在田同的身后,一副怕事的样子道:“我居于深宅后院,何时见过你,你再敢污蔑,休怪我不客气了。”

    方平道:“无妨,你没有见过,这府里总有人见过,这府里没有人见过,我在府外大喊放过我妻女时,府外总有人见过。”

    “即便这些你都不承认,那我也可以一头撞死在这里,到时你们国公府上下合起伙来残害良民,人证物证具在,周大人督办过王家的案子,流程熟悉得很,就是不知道你们田家和王家比起来,还能不能遇到大赦天下的好事了。”

    安国公和田同心里一紧,看来此人是有备而来了。

    周堂适时地打着圆场道:“下官是相信国公爷会主持公道的,这方平与我还有些情义在,咱们关起门来当自己家事情解决,也好圆满收场。”

    “真要闹得血溅三尺,这官司下官可兜不住,势必要上报的。”

    田同转头看向孟氏,怒火中烧道:“贱人,你到底有没有抓他的妻子和女儿?”

    孟氏吓得一哆嗦,纠结万分道:“我……我……”

    安国公气得攥紧拳头,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妇,简直丢人现眼。

    “老三,你何必跟她说那么多废话,马上把她发卖了,去审她身边的心腹,还怕不知道真相吗?”

    “你要是不忍心,我来安排。”

    田同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但此时牵扯太大,他并没有断然拒绝。

    孟氏拽住他的衣袖,见他不为所动,心里一急,当即跪在地上道:“人在西偏院的柴房里。”

    田同当即狠狠踹了她一脚,怒声道:“贱人,你果真敢给府里惹事?”

    安国公怒吼道:“发卖,必须发卖,今日要不是周堂发现及时,她这是要给我们田家惹出塌天大祸啊。”

    田同闻言,再次狠狠甩了孟氏两记耳光:“贱人,你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打完以后,田同腆着脸道:“大哥,这马上发卖出去到底不好听,等我寻个由头,送她去庄子上如何?”

    安国公怒声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可知道她绑嫁人家的妻女是要做什么?”

    “她要把手伸到王家去。”

    “什么?”田同宛如被雷劈中。

    他突然想起来,难不成是因为国子监那件事?孟氏的两个孩子不能去念书,所以想出这个昏招?

    可不管因为什么,她一个小妾竟然敢图谋到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上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田同手脚冰凉,颓废道:“多谢大哥提点,我会去查清楚的。”

    周堂道:“国公府的事情我们就不掺和了,还请国公爷把人带来吧。”

    安国公当即命人去将方平的妻女带来。

    不一会,方平就接到了妻女,和周堂一起出了国公府。

    临别前,方平带着妻女给周堂磕了个头,起身时,方平说道:“属下跟随大人时间虽然不长,但在顺天府效力已有十年了。”

    “十年啊,大人可知小女的名字茵茵还是上一位大人所取。而我与内人的婚事,乃是上上位大人亲自证婚的。”

    “小人深知在这京城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也有值得小人高兴的地方。那就是小人跟随的官员,都是朝廷里顶好的,眼里都是有老百姓的。”

    “可原来小人错了,不是谁的眼里都有老百姓,有些人看似有,实则无。”

    “今日多谢大人搭救之恩,方平祝大人平步青云,早日封侯拜相。”

    方平说完,便带着妻女离开了。

    看走的方向,正是王家。

    周堂站在原地,有一种被戳破伪善的荒谬感。

    方平找到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替他周旋,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他知道孟氏不会对方平的妻女下手。

    而他想借这次机会,看看秦韵会如何应对。

    接连在这位老夫人的手底下吃了亏,他也被激起了好胜心。

    只是没有想到……因此伤了方平的心。

    也是,方平的妻女不是他的妻女,方平的担忧他体会不到,自然也就失去了笼络方平的机会。

    亦或者,在他的心里而言,方平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也只有秦韵那种老夫人,眼看家族倾倒,连个侍卫都要费心招揽。

    周堂自嘲一笑,回到府衙。

    ……

    安国公府的静心堂里。

    田老夫人知道了孟氏扣押方平妻女,想让方平去秦韵身边当内应的事。

    可方平不是个省油的,找了周堂来出面。儿子怕惹事,就将方平的妻女给放走了。

    她当即让人叫来儿子,劈头盖脸地骂道:“混账东西,孟氏不中用,但她的人已经安插进去了,你就应该把她发卖了,把方平的妻女转交给我,你怎么能放走呢?”

    安国公哭笑不得:“娘,那方平是周堂的属下,周堂又是咱们的人,怎么能自己人威胁自己人呢?”

    田老夫人道:“自己人怎么叫威胁,那叫办事?多给方平一些好处不就行了!”

    “孟氏这个蠢货,叫老三发卖了她,马上。”

    “再让我在国公府见到这个人,我打烂她的脸。”

    安国公道:“老三似乎不愿意呢,不过算了,孟氏擅自做主也惹怒了老三,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田老夫人一辈子吃了妾室的苦,最恨的就是妾室,尤其是那些恃宠而骄,看不清自己地位的妾室。

    她当即恨声道:“我叫老三发卖,他还敢忤逆我?”

    “来人,去将三老爷请来!

    “我今天倒要看看,他卖不卖那贱人!”

    安国公怕火烧到自己身上,一溜烟地跑了。

    田老夫人等到田同来,劈头盖脸又是一顿臭骂。田同先前强忍着,可后来田老夫人骂着骂着,把他亲娘也骂了。

    田同顿时火起,不悦道:“我们早已经分家了,那妾室就是我们三房的私有财产,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留着,母亲管不着。”

    田同说完,甩袖就走,他还一肚子火气没地发呢?

    田老夫人见状,气得往后仰,一副快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嘴里不停地咒骂道:“孽子,贱人,你们通通反天了,都不把老娘放在眼里。”

    “好啊,有本事你走了就别沾国公府的光啊,别跟那贱人住在国公府里,否则老娘迟早让你们好看。”

    宋嬷嬷一边安抚田老夫人,一边说道:“老夫人,收拾一个贱妾还不容易吗?”

    “您老先别气了,依我说,这件事还得三夫人出面呢?”

    田老夫人听后,瞳孔里滋生出阵阵戾气。

    当即冷笑一声道:“也对,叫老三媳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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