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静谧与清梦,都在朝霞来临前悄然远去。

    当城门开启,热闹的集市在人声中渐渐嘲杂时,“咚”的一声锣鼓,瞬间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叶鹏飞带头,敲响了锣鼓。后面紧着被捆绑,用绳子牵着游街的孟氏,而她的背上被绑上了一块高高撑起的立牌。

    立牌上,洋洋洒洒写满孟氏的罪状,以及敢于告发孟氏,就赏银千两的字迹。

    旁的不说,当看清赏银千两时,市集上就立马沸腾了,各看官奔走相告,生怕错过这一次发财的机会。

    紧接着还有两个断后的侍卫,都是叶鹏飞的属下,一个叫沈游,另一个叫雷兴贤。

    大清早的,朝廷大员们都在上朝,谁也没有预感到王家会这样闹事,因此当下朝时,各家小厮双腿跑出了火星子,全守在宫门口报信去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敬王,长使谢赞急匆匆来禀,面色慌乱道:“王爷,出事了。”

    敬王历经风浪,只是微微抬头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谢赞将王家生擒孟氏,并让孟氏背罪牌游街的事说了一遍。

    敬王微微一愣,稍加思索后忍不住笑道:“皇上命我私下彻查王家命案,现在想来,到不用查了。”

    “只是叶鹏飞那几个人,怎么镇得住场?”

    “你去调二十个侍卫给叶鹏飞派用,万峰若是得到消息,应该也会暗中照拂。”

    “能不能闹出名堂,就看秦老夫人能不能坚守得住。”

    谢赞有些犹豫道:“咱们这样做,太子殿下那儿……”

    敬王淡淡道:“他迟早要面对这些事情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去吧。”

    谢赞点头,很快跑去办事去了。

    街道上,一家不起眼的茶棚里。

    沈宝去买了包子回来,感觉裤腰带都要被挤松了,额间还都是汗渍。

    他把包子放在方凉的面前,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道:“干爹,您先对付一口吧。”

    “前面那条街人太多了,儿子实在是挤不进去。”

    方凉拿着包子吃,问道:“你打听了吗?前面出什么事情了?”

    沈宝点头:“说是安国公府的侍妾刺杀秦老夫人,在找幕后真凶,赏银一千两呢?”

    “什么?咳咳……”方凉被包子噎住了,脸色涨红。

    沈宝连忙帮他拍了拍后背,又连忙倒茶。

    方凉揪着茶顺下气,惊声问道:“你确定没有打听错?”

    沈宝道:“儿子也不敢确定,不过说是游街,马上就要过来了。”

    “咱们在这个位置不走的话,能看清楚。”

    方凉闻言,抬头四处查看,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家三层楼的茶馆,当即三两口吃了包子,带着绅沈宝赶了过去。

    正所谓登高望远,果然看见那如洪水一般的游街势头顺着街道过来了。

    而孟氏身上那块竖起来的牌子,写得明明白白,识字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即便不识字,那听别人念一遍也就晓得了。

    那满京城看热闹的人何其多啊,更何况赏银一千两,在京城都能买个不错的小院栖身了,怎么能不招人眼呢?

    就在这时,田家的管家带着人冲进人群,来势汹汹,看样子是准备砸牌子的。

    叶鹏飞当场拔刀道:“古有负荆请罪,今有重赏寻凶。你们田家若是敢砸这牌子,就证明你们田家就是幕后真凶!”

    “来啊,你砸一个看看,老子就将你就地正法!”

    “你……”那管家带着十几个打手,硬生生被逼得面红脖子粗,袖子撩了几次,就是不敢动手。

    僵持中,谢赞带着敬王府的侍卫赶到。

    “王爷得知老夫人遭受行刺,担忧不已,特意将这些个侍卫送来供叶侍卫驱使。”

    “等王家的事情了结,再送还王府不迟。”

    叶鹏飞连忙道谢。

    谢赞看了一眼田家的人,那群人弓腰缩背的,吓得连忙往后退去。

    不一会,眼看实在是拿不下那牌子,这才不甘心地离去。

    游街的队伍却因此更壮大了,甚至于还有人提前清场,方凉一看这架势,不好了,连忙叮嘱沈宝道:“你跟着查看,可别出什么大事了。”

    “我这就回宫,禀告皇上。”

    沈宝坚定道:“干爹快去吧,儿子一定看好了。”

    方凉也不耽搁,当即骑马赶回了皇宫。

    刚刚下朝,皇上留了几个阁老在值房议事,他则回了庆元宫。

    见了值房的太监就问道:“方凉回来没有?”

    值房的小太监连忙回道:“方大监还没有回来。”

    皇上蹙眉,准备换身常服就去议事。

    过了一会,小太监欣喜地回禀道:“启禀皇上,方大监回来了。”

    皇上没有说话,时全对那小太监道:“回来就叫他过来。”

    小太监急匆匆出去,不一会,还在喘气的方凉就进来了。

    刚换的衣服,帽子还是歪的,腰带也没有系好,那穗子压着没理好。

    皇上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嫌弃道:“老夫人不是请你去看戏的?你怎么像是去打仗回来?”

    时全上前,快速帮他整理,又推他往前去。

    方凉跪在地上,苦着一张脸道:“奴才哪是看戏啊,奴才感觉心肝都要蹦出来了。”

    “皇上,老夫人把那孟氏的罪状写在一块大牌子上,将那牌子和孟氏绑在一起游街。”

    皇上来了兴致,问道:“哦?那上面写了田家没有?”

    方凉摇头:“没有,连孟氏是安国公府的妾室都没有提,可是……这满大街的,谁不知道孟氏是安国公府的人啊?”

    “奴才实在是担心,就赶着回来了,只让沈宝在哪儿盯着。不过奴才来的时候,看见田家的人想闹事,被叶侍卫一句敢砸牌子就是幕后真凶给堵了回去。”

    “另外就是敬王府的谢长史送了二十个侍卫去帮忙维持秩序,其他到没有什么了。”

    皇上已经换好衣服了,走过方凉的身边往外去,并道:“昨天老夫人还让你跟朕说什么来着?”

    方凉早把昨天的话背了几遍,这会直接脱口而出:“老夫人说让您别操心了,她有能力应付,省得田家人说她仗势欺人。”

    皇上又问:“还有呢?”

    方凉犹豫着,又不知道要不要说,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老夫人请您好好看着她欺负别人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大笑。

    “不错。”

    “时全,给他记一功。”

    时全应声,跟着皇上出去了。

    留下方凉在大殿里,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抬手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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