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驸马走了,宁远堂里也摆上了一桌可口的饭菜。

    相比之前的简陋,今天的桌上丰盛了不少。

    不仅有炖的人参鸡汤、还有糖醋排骨、红烧鲤鱼、冬笋炒腊肉,以及两个时鲜蔬菜。

    秦韵给皇上盛了一碗鸡汤,问道:“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在宫里的时候好好的。”她可是给了两颗养生丸呢。

    那东西虽然不似仙丹那般有效,可一般调理身体足够了。

    时全在一旁忍不住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山东那边贪污了税银一案,新任山东巡抚上折子说,光是账面上就亏空了两百万两。”

    “皇上为了这事,查阅了山东近十年到任的所有官员,直到天明去上朝,连眯都没有眯上一会。”

    两百万两,那是多大一笔巨款啊?

    王泰和王衡都不敢吱声。

    秦韵道:“事情棘手,熬一个大夜能解决也就罢了,就怕你熬上个三天三夜,底下还跟没事人一样。”

    “先吃饭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天塌不下来的。”

    皇上点了点头,先把鸡汤喝了。

    随即小声道:“来的时候在马车里眯了一会,没事的。”

    他刚刚是被燕正给气的,这会感觉好多了。胃口也有了,当即便开始用膳。

    其他菜到没有什么特别的,大鱼大肉吃多了,他反而偏爱绿色的蔬菜。

    只是今天吃的其中一盘,好像不太一样。

    皇上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小时候吃过的野菜,他一定不会记错的。

    这么多年了,他再没有吃到过,以为那味道都快忘记了,谁知道放进嘴里的时候,记忆瞬间袭来。

    那段日子虽然艰苦,可也有很多欢乐在啊。

    皇上忍不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最后一点,他和王泰都盯上了,两个人的筷子刚好碰在一起。

    王泰不敢跟他抢,依依不舍地收回来,小声道:“这菜是我在后园子里摘的。”

    “我以为这个季节没有了呢,谁知道长得很好。”

    秦韵说道:“不就是一点野菜吗?喜欢吃,明天再去摘就行了。”

    王泰点了点头,可心里总惦记着,他今晚还没有吃够呢。

    皇上知道,王泰一定也是想起小时候他们一起吃过的味道,这种怀旧又新鲜的感觉,让他的心情不由得变好。再次看向王泰,自然也就觉得顺眼多了。

    等到离开的时候,皇上特意喊王泰送他。

    两个人走在空旷的后院,身边除了提灯的时全也没有旁人跟着。

    皇上便对王泰道:“你卖官那件事我没有同旁人说起过,不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你以后好好照顾娘,那五十万两我就当不知道。”

    王泰大惊失色,一脸委屈道:“皇上,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眼光,看人也不准。但是我没有卖官啊……”

    “你说什么?”皇上蹙起眉头,一脸不悦。

    王泰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举荐过很多官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干这样的事情了。”

    “可我没有收他们的钱啊,他们送来那些果子、蘑菇、糕饼,我是吃了,但我也给他们回礼了,每个月还贴补他们钱呢。”

    “我要真卖了五十万两……那我……得贪成什么样啊?还能活着吗?”

    皇上眸色骤然一冷,双手抓住王泰的肩膀道:“你没有卖官?没有收到五十万两?”

    王泰吓得连忙点头:“宣哥,我不敢瞒你,我真的不敢,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啊。”

    “我就是……”

    皇上使劲摇晃他一下,怒斥道:“闭嘴,我问你,你认不认识宫里的太监,叫冯生的。”

    王泰摇头,但是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等等,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皇上追问道:“在哪里?快说。”

    王泰见皇上如此急迫,慌乱中想起来了。

    “在流放的路上。”

    “跟我们家一起流放的张宜春,他买官的银子就是交给冯生的。”

    “不过……”

    “不过什么?你知道还不赶快说。”皇上瞪着他,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王泰缩了缩脖子道:“他说自己为了买七品小官,给的是二十万两,可他家的案子,上报的只是两万两。”

    “所以我不知道他说是真是假。”

    皇上怒声道:“这还不简单,把他抓回来审问不就知道了?”

    王泰小声道:“可是……他已经自尽了。”

    “什么?”皇上面露惊讶。

    王泰继续道:“是真的,就在敬王爷带着赦免的圣旨到达前,他就自尽了。”

    “好像就当着娘的面,张家那些人愤愤不平的,都不知道他们在气什么?又不是娘逼张宜春自尽的。”

    皇上的目光一紧,撇下王泰,又回去见秦韵了。

    留下王泰和时全面面相觑,很快又都赶回去了。

    而宁远堂里,皇上突然折返,还呵退了下人们。

    秦韵起身问道:“宣哥儿,你怎么了?”

    “出什么事情了?”

    皇上快步来到秦韵的身边,一把抱住她老人家的腿道:“王泰没有贪污五十万两,您早就发现端倪了是不是?”

    “张宜春为什么会自尽,您也知道。”

    “还有冯生的死,您为什么不问一句?”

    “就这样任由别人冤枉你们吗?”

    皇上说着,语气里满是哽咽。

    秦韵的身体微微一僵,跌坐回椅子上去。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皇上的额头,低声说道:“阿泰到底贪污多少,重要吗?他识人不清,给你政事上带去多少麻烦啊?那些麻烦最终都是老百姓的苦难,他有今日是活该的,是应得的。”

    “至于张宜春,我的确是怀疑过他贿赂的人究竟是谁?可他死了,他的家人根本毫不知情,抓回京城来又有什么用呢?”

    “冯生,我问过阿泰了,他不知道是谁,没有见过。亦或者是见过的,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皇上无比肯定道:“王家是被人暗算的,这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大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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