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燕驸马找来的那一刻,周堂脑瓜子“嗡”了一声。

    心想果然,牛成益这步棋就是老母亲下的。

    难不成是为了折腾那梅老婆子生不如死?

    田老夫人,本姓梅,家中祖上还曾出过一位太师。

    当年她与田老国公的亲事,还算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只因梅婆子性格狭隘自私,极端偏激,夫妻俩才终是走上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周堂道:“请牛成益不难,我现在就能请他过来。”

    “不过要是请去给老太太治病,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既然驸马已经来了,不介意多等一会吧,我让赵虎去请他。”

    燕驸马道:“不介意,那就劳烦了。”

    周堂让赵虎去请人,自己则对燕驸马道:“牛大夫的医术是很厉害的,我之前病重,他一帖药就治好了,而且还看出了我的陈年旧疾,知道我小时候受过伤。”

    燕驸马眼眸一亮:“果真厉害?”

    周堂点了点头:“驸马一会也可以让他帮你看看。”

    燕驸马心想自己没有什么旧疾,就是腿上有一处红斑,时常发作,奇痒难耐,看了好几位太医,连张院正都没有办法根治。

    如果牛成益能帮他治好,那医术应该是很厉害的。

    很快,牛成益来了。

    看见燕驸马,他心思立马活络起来,表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接问周堂:“周大人的病还没好?”

    周堂道:“不是我,是驸马爷,你给他看看。”

    牛成益道:“我就说嘛,你那病又不严重,怎么可能需要我复诊。”

    话落,便对燕驸马道:“驸马爷身体哪里不适?”

    燕驸马道:“老毛病了,我这腿上有一块红斑,总是反复发作不能根治。”

    说着,撸起裤腿,露出红斑处给牛成益看。

    牛成益仔细观察,又用银针取血查看,随即说道:“驸马这处伤是在野外被毒虫所咬,一直反复发作,是因为毒素尚未根除。”

    “你这不仅要外涂,还要内服解毒汤。”

    “内服的药方我先开给你,外涂的药我还要回去配,晚些让药童送去府上。”

    燕驸马听他说起来,突然想起,自己这伤一开始的确是野外所致,当时有三个红点,他还仔细跟太医详述过。

    可惜那些太医不以为意,说被毒虫咬伤不至于会反复发作,应该是皮藓。

    现在听牛成益断定是毒所致,心里已经信了七八成,便道:“等外抹的药配好,牛大夫还是亲自送来我们府上吧,我也好当面谢谢你。”

    牛成益道:“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留下药方便告辞走了。

    周堂拿着药方给燕驸马道:“很灵的,一帖见效,驸马可以马上试一试。”

    “而且你看见了,牛大夫很好说话,王家给了他很大的自主权,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燕驸马点了点头道:“是啊,不止是牛大夫,王家也很好说话的。”

    “只是田家那边,我和公主又做不到不闻不问。”

    “所以,矛盾就出来了。”

    周堂道:“真正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不得已也要撒开手。”

    “我算是看清楚明白了,老天爷不让你管的事,想方设法也会把你撇出去。”

    燕驸马想到周堂最近的动向,便问道:“怎么了?你和田家,究竟闹了什么矛盾?”

    周堂自嘲道:“矛盾?不,不是矛盾,是田家始终看不起我罢了。”

    燕驸马是欣赏周堂的,闻言便道:“不许胡说,谁敢看不起你?”

    周堂道:“田梁。”

    燕驸马愕然:“大舅舅?”

    周堂道:“我想娶清泞,徐宁知道了都想帮我做媒。可大老爷不允,还让我想方设法娶王家的女儿王莹。”

    “不仅如此,还不给我选择的机会,否者就是背叛田家,天理不容。”

    燕驸马咂舌道:“不可能吧?”

    周堂嗤道:“你现在可以去田家问,但凡我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我那么尽心尽力的帮田家,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驸马爷,田家的事,你其实也不必放在心上的。”

    “你仔细回想,你们哪一次帮忙不是被当成理所当然的。”

    “你们哪一次在外面因为田家受了委屈,田家就感恩戴德的?”

    “没有吧?”

    “一切都是你们自愿的,其结果也是你们应该承受的。”

    “至少在大老爷的眼里,是这样的。”

    燕驸马仔细想了想,发现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就在他去王家回来,还因此生病的时候,田家那头传来的,也只是因为他们不能帮忙的酸话,除此之外,一句谢谢也没有。

    之前不细想,是觉得至亲之间不应该计较。

    可他受的委屈呢?

    谁在意了?难不成是他活该吗?

    燕驸马当即道:“我也是因为欣宜怀孕了,不想她不高兴。”

    “不然的话,我也懒得管田家的事。”

    周堂调侃道:“那你就继续管着吧,等什么时候你也死心了,就知道现在的付出有多不值得了。”

    燕驸马已经听出,周堂对脱离田家有了具体打算。

    他笑了笑,起身辞别。

    等回到公主府,他一边让下人去熬药,一边对欣宜公主道:“一会牛成益会来,你跟他谈吧。”

    “不过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田家高傲惯了,不懂低头做人。”

    “你这样帮他们,他们未必会记在心里。”

    欣宜公主道:“谁指望他们记住了?再说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晚辈应该帮忙的吗?”

    燕驸马道:“帮忙没有什么?可如果有一天我们也需要帮忙呢,你觉得他们会帮我们吗?”

    欣宜公主哑然,随即生气道:“燕正,你什么意思啊?  ”

    “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怪怪的,你不想帮就直说,我不求你帮。”

    燕正叹气,柔声哄道:“我几时不愿意帮了?我只是心疼你太累了,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呢。”

    欣宜公主道:“你心疼我就把事情办好不就行了吗?”

    “这么多话,越来越招人讨厌了。”

    燕正知道多说无益,在欣宜的眼里,她是公主,只有别人求她的份,没有她求别人的份。

    所以自然也不会想到,田家这样一味地索取,其实是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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