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找回第四子了,周围的四邻得知消息,纷纷赶来恭贺。
王家也是来者不拒,请入府内喝茶,又发了些喜钱,说是改日摆宴,另请四邻。
街坊邻居们也都知道,人满为患,故而得知确切消息后,都陆续离开了王家。
不一会,附近的街道上都在津津乐道。
“想不到王家的小儿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周大人,这下好了,秦老夫人的心愿总算是了了。”
“可不是吗?周大人年轻有为,还是状元郎出身,以后指不定封侯拜相呢。”
“就是就是,这王家眼看只能靠孙辈了,谁知道来了个王老四,这下可不就振兴家族了吗?”
在河边洗衣服的苏珍珠闻言一听,丢下衣服就跑上街道:“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王家?”
“什么周大人?”
周围的邻居也不惯着她,闻言直接嘲讽道:“呦,你还不知道呢?”
“秦老夫人找回了她失散二十多年的小儿子,正是顺天府尹周堂,周大人。”
“王家大老爷,二老爷,还有当官的一群人簇拥着,已经把周大人接到王家了。”
“我们刚刚还去看了呢,王家可大方了,还给我们每人发了十个铜板的喜钱。”
苏珍珠面色大变:“王老四?”
“他找回来了?”
邻居们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其中一人讥诮道:“人家周大人不知道多孝顺,身上还有伤呢,跪在老夫人面前磕头。”
“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衣裳,进祠堂去了。”
“左右大哥、二哥护着,以后不知道多得宠。哪像你们夫妇……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苏珍珠闻言,急得一把推开他们,连忙王家跑。
出乎意料的,今天她能进去了。
跟着众多进进出出的老百姓,也没得人知道她的身份,她看见两条狗都被关起来了,心里松了口气。
刚进正院,就看见婆婆坐在正中央,周围都是些恭贺道喜的旧邻。
老太太今天精神好,嘴角一直挂着笑,眼眸和煦,看着特别慈祥。
苏珍珠吞咽着口水,觉得这是回家的最好时机了。
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移动着膝盖往前,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娘,听说您找回四弟了?”
“在哪儿呢,快让我这个做三嫂的见一见啊?”
“自从嫁入王家,我就盼着这一天,今天总算是盼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让开位置。
秦韵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冷着眉眼问道:“你是谁?”
苏珍珠脸上闪过尴尬,很快恢复正常道:“娘您老糊涂了,我是珍珠啊,您的三儿媳妇。”
秦韵冷嗤道:“我是老糊涂了,所以不记得我有三儿子,更别提什么三儿媳妇了。”
“这位娘子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莫让我家侍卫动粗,否则与你面上也不好看。”
苏珍珠心里一冷,面色也难看起来。
她见周围邻居,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太太要动粗不成?
于是死皮赖脸道:“娘,这都过去多久了,您再大的气性也该消一消了吧?”
“老四离家这么多年,您牵肠挂肚的。怎么老三离家出走,您不闻不问?都是您的儿子,您这样偏心,不是叫儿媳寒心吗?”
秦韵怒吼道:“我呸!老四离家,懵懂未知,乃是孩童,我如何不牵肠挂肚?”
“你和老三离家的时候,是懵懂未知吗?不!你们是贪得无厌!”
“现如今看我王家过好了,想回来?做梦!”
“方平,放狗,赶走这个疯女人。”
方平应声,当即就去放狗了。
苏珍珠急了,连忙站起来喊:“老太太杀人了,老太太杀人了……”
“你们快来看啊,我是这家的儿媳,老太太容不下我,她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四下。
众人都呆住了,就只看见一道人影蹿过,待定睛看去,才发现是周堂。
他们是有些震惊的,毕竟周堂大小也是个官,怎么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
唯独远处的王霁缩了缩脖子,暗暗替苏珍珠惶恐起来。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在皇上跟前都能面不改色去撞墙的四叔。
跟祖母抱头痛哭就能让田家上下进了大狱的主。
他合理怀疑,以后在这个家里,只要四叔和祖母连手,就没有整不死的对手。
苏珍珠蠢啊,第一天就来撞枪口,这不……下场显而易见了。
然而此时的苏珍珠还一脸懵状。
“你……你敢打我?”
“我可是你嫂嫂。”
“啪”的一声,周堂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嫂嫂,你也配!”
“我娘年迈,不想跟你计较,你倒是蹬鼻子上脸,敢在她老人家面前叫嚣?”
“我王茂离家二十一载,不能孝敬爹娘,已是人生一大憾事。”
“若让你继续欺辱我娘,我岂不是成了不孝子?”
苏珍珠被吓得震住,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嘴巴嗫嚅,只会说:“你……你……你……”
王茂大声道:“我怎么了?我打女人是吧?”
“可我就是打了,替我娘打的,你再敢多嘴说我娘一句,我抽死你信不信?”
苏珍珠吓得呆滞,在寂静过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王茂厌烦极了,怒吼道:“闭嘴!”
他督办王家案时,威风凛凛,杀伐果决。苏珍珠是领教过的,此时听他声音已是极烦,不敢放肆,声音戛然而止。
王茂却并未就此放过,而是高声道:“诸位四邻,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三哥娶妻不贤,败坏家风,还说我娘偏心。一切只因他们三房没有孩子,便向我娘索要巨额私产去挥霍,不许我娘帮衬大哥、二哥家。”
“此毒妇看我娘不肯妥协,竟撺掇我三哥忤逆我娘,让我娘向她道歉。”
“并赔给他们万两私房作为补贴。”
“我娘气愤不已,奈何年事已高,竟拿这对夫妇没有办法,只得将他们赶出家门。”
“不料他们不思悔改,这个时候还敢上门闹事。”
“今日请诸位街坊邻居见证,我王茂在此立誓。我三哥不休此毒妇,永不许踏入王家一步,更不配做王家子孙。”
“而我王茂,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辱我娘,谁敢动我娘一根头发,我王茂势必追究到底!”
王茂说完,苏氏已经吓傻了。
秦韵朝王茂招了招手,说道:“我的儿,何必与此等妇人计较,反倒让人觉得,你胸怀狭隘。”
“娘不想你被她毁了啊……”
秦韵说着,泪流满面。
王茂知道,她老人家这是在帮他解围。可他只觉得心伤,明明都是这毒妇的错,到头来娘还要顾及事情闹大。
凭什么啊?这毒妇他就要收拾了!
王茂索性跪地,眼眸含泪道:“儿子离家时,父亲尚在,谆谆教诲,父慈子孝。一家人其乐融融,大哥、二哥、三哥,谁敢在母亲面前说一句重话?”
“如今儿子归来,父亲已……不在人世,大哥斯文、二哥儒雅,三哥糊涂。都让这毒妇上蹿下跳,欺辱阿母。父亲若还在世,怎会让母亲受此委屈?”
“如今孩儿回来了,别人不敢做的,孩儿去做,别人不敢骂的,孩儿去骂,但凡敢伤我阿母者,我必叫她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王泰和王衡汗颜,连忙跪下。
王泰道:“儿子绝不认此女做我王家妇。”
王衡也道:“三弟糊涂,纵容此妇欺辱母亲,儿子和三弟一家就此断绝关系,永不往来。”
周围的邻居们见秦老夫人虽有四子,却还要受媳妇的气。
王茂虽动手,却是个赤诚孝子。
顿时纷纷出言,朝苏氏骂道:“毒妇,不敬婆母还想回王家,你当真以为王家没人了吗?”
“就是,还不快滚,看把老夫人气成什么样子了?”
“以后进门先看看自己配不配,大老爷和二老爷碍于体面不与你计较,可四老爷才不会纵着你呢。”
“呸!快滚!”
“快滚!”
“快滚!”
……
苏珍珠被排挤,狼狈地从王家跑出来。
王茂两记耳光打醒了她重回王家的美梦。
她一边哭,一边往茶叶铺跑去,丝毫没有看见,在她离开王家不久,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在回头看了一眼王家内宅的方向后,跟随她去了茶叶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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