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稷!”
正睡得迷糊,我忽然被季叔叫醒。
一睁开眼,就看见季叔脸色铁青的站在我面前。
“季叔?”
我揉揉眼睛:“您回来了,我在门口等了……”
“你先别说这些。”季叔伸手指着我怀中的东西,“你先告诉我,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哦,这些啊,这些是我从路上捡的纸钱……”
我将白天发生的事情给季叔说了一遍,最后举起怀中的纸钱,对季叔说:
“季叔,这些纸钱我实在是没还回去,就拿回来了,这样下次白事的时候……”
说到这里,我才注意到季叔的脸色很难看,且他不像是在听我说话的样子。
“季叔?”我抬手在季叔眼前挥了挥。
“你捡这些纸钱的时候,就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季叔终于开口问。
“不对劲嘛……”我让自己睡迷糊的脑筋开始疯狂运转,“的确是有点不对劲,我回来的路上……还有刚才睡觉的时候……”
我将自己的感受讲出,并说回来路上那纯粹是自己不小心,而睡觉时听见的声音,肯定是有人恶作剧。
“你……”季叔颤抖地伸手指我,“你这是闯了大祸了!你知道吗!”
“啊?”
闯大祸?
可我不记得我闯了什么祸啊!
捡纸钱的时候,我记得周围没有一个人——再看热闹的人也不会跟着出殡的队伍走,那不吉利。
难道说,是我捡纸钱回来的路上被看见了?
“季叔,是不是主家知道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是不是要扣钱?”
死来想去,我唯一能猜到的,就是办葬礼的主家知道了我捡纸钱,他们不开心,要扣工钱。
若真是这样,他们也太小气了!
就我拿回来的这点纸钱,加起来也没有二十块,而且一路上我还帮他们捡起来多少掉落的纸钱?
和我拿回来的这些一比,那就是九牛一毛!
“要是主家知道了要扣钱,那这件事倒还好办了!”
季叔十分失落的叹气:“但这件事……是要你的命啊!”
“虽然明知道躲不过,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样子发生,唉……”
季叔又叹一口气,可从感觉上听,他的叹气竟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他自己。
那叹气声给我的感觉,像是准备了好久的东西,还没派上用场就坏了。
“命?”
这个字把我吓一跳:“季叔,你不是开玩笑吧?”
只是捡个纸钱而已,怎么会和命有关系?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没听说过人为纸钱死的!
“开玩笑,你看我想开玩笑的样子?”季叔冷冷的瞪我,吓得我不敢吭声。
这样许久,似是季叔也知道这样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别在外面待着了,进来。”
我抱着纸钱畏畏缩缩的想进去,季叔见此,不满地哼了一声:“你还想抱着这玩意?”
“啊?”我左右看看,“那……我该把它扔哪里?”
“扔……算了,扔哪里都一样,还是拿进来吧。”
季叔以手扶额,等我进门之后,他关大门,毫不在乎我的进入他的房间。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又不能一直抱着纸钱,只好将其放在一个单独的地方,这样放也好放,扔也好扔。
然后我就局促地在外面站着,等着季叔从屋里出来——尽管我不知道我到底错在了哪里,但我知道这时候我该认错。
天也在我等待下变黑,点点繁星闪烁,玉盘般的月亮嵌在夜空,照的大地一片银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站的累了,再加上两天一夜没睡觉,便想坐到堂屋内小憩一下,刚一动身,季叔就从房内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很老旧的军绿色帆布包:
“跟我来!”
“啊?”我立刻打起精神,“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季叔没多解释,并扔给我一个玉蝉,“把这东西含在嘴里,路上只管跟着我,不要说话。”
月光之下,玉蝉上一缕血色异常扎眼。
我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但我知道听话,乖乖的将玉蝉含入嘴里。
不知这玉蝉是什么做的,一入口,比冰棍还要凉,在这夏初热气升腾的时候,凉得我直打冷颤,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跟上!”季叔叫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我怕被甩掉,忙小跑跟上,并按照季叔的吩咐,一路没说话。
等到了村中央最大的一处十字路口,季叔站定,对我伸手:“玉蝉。”
我抬手想吐在手上,却听到季叔声音:“你不要用手接,直接吐出来。”
我只迟疑一瞬,就乖乖的将玉蝉吐出。
不知道为什么,玉蝉吐出之后,我忽然感觉周围像是有很多人在看着我。
我能明确的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但却看不到除了季叔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可我又觉得,胡同口的阴影里有人,背后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墙根下的阴影有人……
总之,只要是光找不到的地方,好像都有人在看着我。
季叔看着我吐到他手上的玉蝉,上面的一缕血色已经消失。
他似满意的点头,将其收起,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铜盆放在地上:
“小稷,跪下,磕头,给客人赔礼道歉。”
说话的同时,季叔又掏出画色似银票的纸钱,点燃第一张扔进铜盆,并将剩下的递到我手上。
“啊?”我乖乖跪下,却不止赔礼道歉是为何。
给谁赔礼道歉?
“啊什么啊!你可知出殡路上散落的纸钱都是给谁的吗!”
季叔一改之前的态度,忽然对我大声呵斥:“那是给路过客人的买路钱!活人不能捡拾!”
“你倒好,客人取一路,你捡一路,你这是分明不把客人放在眼里,还不快点给客人赔礼道歉!”
说罢,季叔在我背上作势狠狠踹了一脚——为什么说是作势,因为我能感觉到,季叔那一脚看起来很重,可踹在我背上,只有很弱的触感。
这是假踹。
但就是这个假踹,踹到我身上后,我却突然感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猛地喷出,吐在铜盆里燃烧的纸钱上。
也有不少溅在我手中的纸钱上。
“还不快点烧纸钱,给客人赔礼道歉!”季叔又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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