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蔷一行人回了皇庄,却不知道,阿宝的所谓报复,才刚刚开始。
吉祥楼打人事件后的第二天,福建道御史周宗建,就上章弹劾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两条大罪:
一是收取西山矿税,重兴万历朝矿税之狱。二是御下不严,纵容手下当街打人,要求朝廷彻查王体乾不法事,并绳之以法,还大明朗朗乾坤。
东林党人这一下抓住了阉党的小辫子,一时间弹章满天飞,对王体乾喊打喊杀,唾沫星子喷得魏忠贤十分恼火,把王体乾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通才解气。
魏忠贤一手遮天,再多的弹章,也动摇不了王体乾的地位,魏中贤骂他骂得凶,有一句话却是对的。
“你怎么教的人?尽用一群废物!”
他带着满肚子的怒气回到御马监,挥起鞭子,把张胜几人抽得满地打滚,直抽到没力气了才住手。
事情还没有完,吉祥楼背后的东家,也浮出水面。
这一天,后军都督府都督张维贤,在皇宫里截住魏中贤,满脸怒气地甩给他一张清单:“魏公公,长胆子了啊?王体乾那个狗东西,连我张家的酒楼也敢诬陷?
这是御马监那群凶奴,在吉祥楼砸坏的物品清单,还有咨客和伙计的医药费、误工费、护理费、赔礼费!让那狗东西看着办!”
要说在大明朝,魏忠贤不敢惹的人中,第一个是朱由校,第二个,就是这位英国公张维贤了。
这位,可是把朱由校从西李手中,抢出来送上皇位的牛人,是朱常洛的托孤大臣之一。
没有这位英国公,朱由校将被西李控制,而西李的心腹是李朝忠,他魏忠贤,哪来现在的风光?
(注:历史从来是众说纷纭,有人把李朝忠和魏忠贤视为同一人,本文支持另一个说法,李朝忠为魏忠贤是不同的两个人,大家姑且一听,这事儿对后文没有影响,不必较真。)
就算他现在贵为九千岁,在这位英国公面前,也只有低头受教的份。
张维贤气哼哼地走了,魏忠贤捡起那张纸,心中的怒火快把胸腔撑破了,他三步并做两步,亲自跑到御马监,把那张纸甩在王体乾的脸上,怒吼道:“你td看着办!”
王体乾没办法,据说捧着银子,在英国公府大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英国公看在他是天子奴才的面子上,放过了他。
朝堂上的这些纷争,还是张泉进城采办年货,在茶馆里听回来的,张蔷听了,撸着阿宝说道:“这大明的朝堂,很浮躁啊。”
腊月二十五,过完小年,张泉最后一次进城采办年货,回来交代完账目后,期期艾艾地不肯走,似还有话说。
“还有什么事?”张蔷放下账本,好奇地问,这个远房族弟,平日里跟她无话不谈的。
“那个,娘娘,您知道上次在吉祥楼里,叫咱们快点离开的那人,是谁么?”张泉端起茶碗要喝,却发现没茶水了。
张蔷提壶给他续上,等他喝完后才问:“是谁?”
“张胜……”张泉说完,忐忑地望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情绪来。
“张胜是谁?”张蔷问出这话后,才恍然明白过来,“张……胜?不会是咱们村那个张胜吧?”
“是啊,他也是跟咱们那一批人一起卖进宫的族人,”张泉想起几个月前的遭遇,冷笑着说,“当初,您被打入冷宫,我托了好多人,才找到他。
把身上所有的银钱,全给了他,请他打探一下您在乾西所里的哪个部门做活?请他关照一下您,可他怎么说?”
顿了顿,不待张蔷发问,他就说:“他……他说,您得罪了客嬷嬷,宫里无人能救得了您,还劝我不要再为您奔走了,小心惹火上身……”
“哦,本宫当时那种情形,他说的是对的。”张蔷点头,很理解。
“可是,咱们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啊,咱们都姓张……”提起当时的话题,张泉还是很心痛。
“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呢,别说是人啦。”张蔷挥挥手,打断他道,“过去的不愉快,别提了,且向前看。”
张泉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幸灾乐祸地说道:“他以为拜到王体乾脚下,就能讨到一口汤喝?他错了!
这一次,他给王老狗惹下大祸,娘娘,您知道那吉祥楼背后的东家是谁吗?”
不等张蔷发问,他又自问自答道:“英国公张家!”
“那英国公,连魏公公都被他骂了个没脸,王老狗还能得好?跪到英国公门前去谢罪,要不是万岁爷说情,英国公岂能那么轻易饶过他?报应!
咱们娘娘是九天的凤凰,那跪岂是他能受得起的?”
张蔷打断他的话:“说张胜,怎么啦?”
张泉这才拉回话头:“张胜闯了这场祸事,被王老狗打得遍体鳞伤,赶到马棚里养马去了。”
“然后呢?”
张泉的声音终于低了下来:“听说伤得太重,您知道,宫里尽是些捧高踩低之人,他得罪了王老狗,御马监的人都不敢走近他,连医生也无人帮忙请一个,估计,熬不过年去……”
“你怎么得到的消息?”张蔷想起原身在夹墙中的日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漫长的绝望,足以把人逼疯。
张泉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说来好笑,据说张胜花光了积蓄,辗转托到魏三那里,让魏三给咱们带个话,请咱们看在同村同族的份上,救他一命……”
说到这里,张泉想起自己当日求上门去时,遭到的冷嘲热讽,心里就来气:“他也想得太美!忘记他当日是如何对咱们的了。”
张蔷低头想了想,撸着阿宝,问它:“阿宝怎么看?”
阿宝头也不抬,闭着眼睛叫了一声:“喵……”
什么也没说。
“托魏三去办这事儿,要多少钱?”张蔷手里,有阿宝衔回来的一千多两银子,她可以拿出来救人。
“小人问了,那魏三说,请医生、抓药还有跑腿费,要一千两银子。”张泉心痛地摇头,“咱们哪里拿那么多银子去救他?”
他说的是反话,心里却生怕张蔷顺着他的话来,不愿意救那张胜。
张蔷转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来,取出一叠银票递给他:“这里有一千七百两银票,你去送一千两给魏三,余下的七百两,请他转交给阿胜,用于上下打点。”
张泉望着那叠银票,不敢伸手接:“还真救他啊?”
张蔷望向他的眼睛:“不救他,你为何与我讲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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