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意一溜烟跑去给魏忠贤报信,魏忠贤一听吓了一跳:“折子上有没有提到咱家?”
魏如意愣了一下,犹豫着摇摇头:“没……没有吧,儿子只听到万岁爷让你出动厂卫去抄家……”
魏忠贤心下稍定,忙思量着如何善后,现在找人来商量,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阎鸣泰先顶着,下来再想办法捞他不迟。
通过今春的京察,如今的朝堂上下,遍布他魏公公的人,那些不听话的,都被换掉了,要替阎鸣泰脱罪,他魏公公一句话的事。
“快,你去找阎大人,让他把这件事担下来!只要他担下来,咱家保他头上的的乌纱!”他对魏如意道。
魏如意提醒他道:“干爹,您找别人去吧,万岁爷还等着你回话呢,儿子不得陪着你?”
魏忠贤只好另派了一个小太监,去给阎鸣泰带话,他自己忙收拾整齐,随魏如意急忙往乾清宫来。
一路上,魏如意向他汇报了在殿门口听到的,万岁爷要他出动厂卫,去抄家的话:“不知道是抄晋商的家,还是抄阎大人的家。”
魏忠贤欣慰地想:万岁爷还是信任咱家的,抄家这类活计,还是让咱家去干。
到了乾清宫,朱由校还在气头上,让张蔷将英国公那份奏折,递给魏忠贤看,这才想起来魏伴伴不识字,他恨恨地说道:“伴伴,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些晋商,都敢欺到兵部头上来了,你安排厂卫,赶赴山西、张家口,把这三家晋商给朕抄了!”
魏忠贤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既是让他去抄家,就是此事没有牵连到他,晋商三人组还算识相,没把他招供出来。
看在三人会做人的份上,他得吩咐做事的手下,给三家留点家底,还有,别霍霍他们的家人。
他做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正要接旨,就听张蔷在旁边道:“万岁爷,这案子既然是兵部和五城兵马司查获的,不如让他们善始善终,抄家之事,也让他们参与才是。”
魏忠贤心下暗恨,却也无可奈何,他心里有鬼,巴不得赶紧去大理寺看看情况,抄家什么的,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把自己从这案子里摘出去。
朱上校闻声,点头道:“既如此,京城就交给五城兵马司,由英国公处置吧。兵部和厂卫共同派人,赶赴山西,将这些人的不法所得,通通抄回来!”
魏忠贤还来不及答应,只听张蔷又道:“晋商家大业大,还得请户部派人去协助清点,万岁爷说得对,不法所得,全都要收归国库,请郭尚书派人监督,再好不过了。”
朱由校噎了一下,心想:阿蔷,你怎么不跟朕一条心呢?朕没说过要收归国库啊,往常,魏伴伴抄回来的财物,都是入朕的内帑的……
“好吧,”他的情绪有点点低落,但还是打起精神道,“叫他们拟旨。”
值班的中书舍人和翰林,被宣进来,两刻钟后,就拟好了圣旨,连同英国公的那份折子,一起交给魏忠贤,到司礼监用印。
朝臣们发觉,事关国计民生的折子,陛下的批复总是很快,连通政司和内阁也知道了陛下的习惯,他们收到这类折子,总是第一时间处理,生怕递得慢了,落个怠政的名声。
再说魏忠贤,捧着朱由校刚下的圣旨回到司礼监的时候,他的好干儿子崔呈秀已经在值房等着他了。
魏忠贤原计划,趁着京察的机会,将崔呈秀的位置提一提,做工部尚书,奈何工部尚书恭凤翔是自己人,不好动得。
兵部那块,袁可立是天子请回来做尚书的,不可撼动,左侍郎阎名泰升不上去,崔呈秀就去不了兵部。
最后,只好让他掌管大理寺,方便阉党罗织罪名,对付东林党和其他对头。
崔呈秀一接到案子,见田生兰把亲爸爸也供了出来,吓得连忙跑来报信。
魏忠贤把张维贤的折子拿给他看,崔呈秀十分奇怪:“英国公为何没有折子上提亲爸爸的名字?”
“哼,姓田的胡乱攀咬,英国公是稳妥之人,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随便报给万岁爷的,你给咱家好好审,田生兰一个人的供词不算,既是三人合谋,就要对比三人的供词,不要冤枉了好人。”
他还是好人!真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国家大事操控于股掌之间。
崔呈秀哪里不明白?亲爸爸在这件事上,不知道收受了多少好处,他就是来为亲爸爸擦屁股的。
崔十分气愤:“这些奸商,以为攀扯上亲爸爸,他们就能脱罪,真真是可恶,亲爸爸放心,儿子定还您老人家一个清白!”
魏忠贤点点头,吩咐道:“去吧,万岁爷命咱家派人赴山西抄家,你派个家人跟着吧。”
这是跟着去捞好处啊,崔呈秀十分感动,连连保证,要把晋商运粮案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魏忠贤又吩咐他:“去给阎鸣泰带个话,让他咬死不知情,只说因为边军缺粮,他只以为晋商是真的要往边镇运粮,根本不知道他们拿着兵部证明,却把粮食运往了张家口。”
崔呈秀领命而去。
没几天,靳良玉在逃回山西的路上被抓获,补押回大理寺受审。三天后,一份由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联合出具的审理报告,摆上了朱由校的案头。
张蔷对报告上的字,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看上面对三人的处置:1、三位晋商判斩监侯;2、抄没的粮食用着军粮,着兵部即刻运往山西、大同、宣府三镇;3、抄没家产,收归国库;4、每人罚款三万两,家人免治罪。
张蔷冷笑,斩监侯,就是要等到秋后才问斩,这是给晋商留了斡旋的余地,让他们筹钱来买命,崔呈秀这个祖籍山西的大理寺卿,还真是维护老乡啊。
这次没把魏忠贤揪出来,袁可立十分生气,他请求觐见张贵妃,张蔷在侧殿的公厅里接见了他。
“娘娘,”他不满地道,“您明明知道魏公公收了那么多贿赂,为何还要放过他?为何不扳倒他,还朝堂一片清明?”
连张蔷赐下的茶水也不喝,这位年轻时候,就有“铁面御史”之称,到老了,还改不了这耿直的脾气。
张蔷轻言细语地道:“袁大人,本宫给你讲一件幼时的趣事儿吧。”
急惊风遇上慢郎中,袁可立只好耐着性子答道:“臣洗耳恭听。”
“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我阿爹养了一头猪仔,长到半大的时候,我阿弟闹着要宰了吃肉,我阿爹就哄他道:‘等过年,把猪养肥了,再杀不迟’……”
袁可立听懂了贵妃娘娘的意思,但他还是道:“这样的人留在司礼监,把持朝政,指鹿为马,大明的朝堂,尽是些阿谀奉承之徒……”
张蔷笑道:“袁大人的初心,不是为了边军的粮饷?现在,军粮有了,至于饷银,你得快点去找郭尚书啊,这次兵部立了功,抄家所得,怎么也得先拨给兵部吧?”
一句话提醒了袁可立,是啊,他要的是粮草和晌银,他得去跟老郭打声招呼,抄得的银子,得先紧着边军的晌银。
他跟火烧屁股似的,起告辞:“娘娘说得是,是老臣着相了,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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