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敲门声响起。
沈嘉微转头，看见是秦云带着人来上菜。
所以她没注意到对面程星竹那一瞬间低头的动作。
待布好菜后，包厢内只剩下两人，沈嘉微继续刚才的话题。
“星星你刚说什么？”
程星竹一脸嗔怪：“我刚下飞机，您能不能让我先喘口气吃个饭啊。”
也是，她太心急了。
因为迫切地想知道这五年来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所有人都知道都记得的事情，只有她不记得。
这种感觉让沈嘉微很恐慌。
“好，那我们先吃，反正时间还多得是。”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倒是丝毫没有生疏。
因为高兴，沈嘉微胃口都比平时好很多。
虽然栖隐这边的菜品都以精美为主，但两人也点了不少。
没想到最后竟然没吃饱，程星竹打趣她：“看来你今天胃口不错呀~”
难得她胃口好，程星竹又叫来秦云添了两道菜。
吃喝尽兴，秦云带人把东西撤下，新泡了茶，上了茶点。
两人开始认真谈这几年的事。
“星星，你可以告诉我这几年的事情吗？”
程星竹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医生怎么跟你讲的，你会恢复记忆吗？”
沈嘉微回想之前医生跟她说过的话，点了点头。
“出院前，医生找我单独谈过话。”
“他说，因为是作用于大脑的电刺激治疗，局部刺激导致的短时间记忆丧失也不少见。”
“但是关于多久会恢复记忆，他也说不好。一般来讲，他见过的患者，大部分几周就能慢慢恢复记忆，慢一点的可能会几个月。”
程星竹惊讶：“这么快？”
沈嘉微佯怒：“什么意思啊程星竹，你是不想我恢复记忆是吧。”
“不是，我没了解过，看电视剧还以为失忆这种遥远的桥段都是好几年呢。”
其实如果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她确实希望沈嘉微能永远忘记这几年发生的事。
“不过医生也说了，每个人恢复记忆的时间都不太一样。我们大脑是有保护机制的，会有意识地去弱化或者遗忘曾经痛苦的回忆。”
“他说，如果我潜意识里认为那段记忆非常痛苦，并不想重新想起来，可能恢复记忆的时间会久一些。但是因为这个治疗造成永久性失忆的，他目前接手的患者中并没有。”
程星竹放在桌下的双手握紧：“微微，那你明明知道那几年是痛苦的，还是想要记起来吗？”
听到她的话，沈嘉微粲然一笑：“反正早晚都要想起来呀。”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我看得出来，你们都不太想我恢复记忆。”
程星竹整个人顿住，冷汗都要冒出来，声音卡在喉咙完全发不出。
随即她又听到沈嘉微继续说。
“我知道我生病的时候状态大概很不好，所以你们不想我记起来，应该说你们是更怕我回到那个状态。”
程星竹也想起她之前生病的样子，喉头堵塞的感觉往上升腾，眼睛开始酸胀。
她垂下眼，眼泪无声地往下砸，眼前景象逐渐模糊，一片水雾。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沈嘉微急忙过来。
“你别哭啊，我说这个不是让你伤心的，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
程星竹这才止住了那跟断了线似的眼泪。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还不忘维持她的大小姐人设。
“都怪你，我的妆都花了！”
沈嘉微一边给她顺气一边答应：“好好好，那我再请大小姐一次栖隐当做赔礼道歉。”
然后她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但是星星，不管那段记忆是快乐的也好，痛苦的也罢，它都是我的一部分不是吗？而且你们不用担心，我之前那个状态是生病导致的，现在这样不正是说明已经治疗好了吗？”
程星竹气急：“那是因为你失忆了，回到了五年前那种状态。”
沈嘉微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好歹曾经也是京大的高材生，从科学角度来讲，产后抑郁主要和体内激素和相关分子水平有关，要不然为什么要吃药啊。也并不是说我生病的时候脑袋想一下我不要抑郁啦，然后就不抑郁了吧。”
“你看我现在是正常的吧，说明我体内激素和相关分子水平是正常的，就算想起来也不会改变什么呀。”
程星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除了沈嘉微，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所以他们才不想、也不敢让她记起来以前的事情。
良久，程星竹抬头，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微微，既然早晚会记起来的话，不然就等你自己想起来的那天吧，好吗？”
沈嘉微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她的事情，一定要让她自己想起来呢，说不通啊。
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刚要张口，程星竹又继续说道。
“微微你也知道，生病的时候不管是你的情绪还是想法总会不受你控制。所以现在，你想做什么，都顺着你自己的心来，不好吗？”
“不要带有任何偏见，去看看你身边的人，顺着自己当下最真实的感受，去对待他们。”
沈嘉微忽然想起曾经程星竹和她说的话，以及傅斯越和安安对她的态度。
她后面了解过。
有的人会因为产后抑郁对自己的家人，包括丈夫和孩子产生厌烦、恐慌甚至伤害的情绪。
星星说得对，既然她早晚都会想起来，那她确实没必要执着于现在就要知晓一切。
而且医生也建议她慢慢接触熟悉的环境一点点恢复，不要一下子接触刺激性太强或者过多的记忆，不然容易导致认知错乱。
“嗯，星星你说得对。不着急，我们都慢慢来。”
程星竹有司机来接，沈嘉微想着和安安约好的九点前要到家，于是八点就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程星竹拿起手机，一阵寒气又从脚底升起。
那是一条来自五个小时前的信息。
【程小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前几天我就已经告知过了，应该不需要我再重复。】
来自：傅斯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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