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壮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像是要说出一个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说道:
“我跟你说,王老三那小子,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就那副德行,根本就娶不到媳妇!
有一次啊,他去隔壁村的二舅家串亲戚,你猜怎么着?他听说宋淮他爹,也就是宋老根,也是当地出了名的赌鬼,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欠了一屁股债。
据说,宋老根在牌桌上输给了王老三一大笔钱,实在是还不上,就……就把自己闺女,也就是宋淮,赔给了他!你说可不可笑?
我听说王老三还给了他们家200块钱的聘礼,出手阔绰啊!你说,就冲这,他能不对这个女婿恭恭敬敬的嘛!”
“要我说,宋淮他爹也是个糊涂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就能把自己闺女儿往火坑里推呢?宋淮那丫头长得多水灵啊,嫁给王老三那样的,真是糟蹋了!”
李二狗愤愤不平地补充道。
……
山路崎岖难行,好在有李大壮兄弟俩熟悉路况,带着关诗瑶和陆彦川抄近路走,才不至于在这深山老林里迷路。
他们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周围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起来,温暖的阳光也倾洒下来。
耳边渐渐传来鸡鸣狗吠的声音,一座小山村出现在眼前。
村口的大榕树下,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大叔大娘正围坐在一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闲聊着家长里短。
看见李大壮一行人走近,老人们纷纷抬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用一口当地方言热情地跟李大壮打招呼,
“大壮啊,这是带贵客回来啦?”
另外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褂子的老婆婆笑眯眯地嗑着瓜子,目光在关诗瑶和陆彦川身上来回打量,
“这俊俏的小伙子和小姑娘是从城里来的吧?穿得可真俊啊!城里就是不一样啊,瞧这衣服的料子,啧啧啧……”
李大壮嘿嘿一笑,“可不是嘛,刘婶儿,这可是城里来的大老板,来走亲戚的!”
听到“大老板”三个字,原本还懒洋洋坐着的人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伸长脖子,想要一睹“大老板”的风采。
陆彦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不再理会当地热情的村民,径直跟着李大壮往村子里走去。
关诗瑶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彦川身后,不安地绞着手指。
一路上,低矮破败的土坯房、污水横流的排水沟、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牲畜粪便的味道,都让关诗瑶感到无比的震惊和难受。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如今这个时代,竟然还有生活条件如此糟糕的地方。如果宋淮真的在这里,那她该怎么生活?
李大壮走在前面,带着陆彦川和关诗瑶在狭窄的土路上一拐再拐。
坑坑洼洼的路面,让关诗瑶好几次差点崴到脚。走了大约一刻钟,李大壮在一处低矮的土坯房前停了下来。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指了指前方不远处,“这就是王老三的家。”
说着,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同情,“这房子都快塌了,他家也没钱修,唉,这日子过得……”
关诗瑶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凉了半截。
破败的土坯房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塌,周围的环境更是脏乱不堪,宋淮那么要强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呢?关诗瑶不敢再往下想。
土坯房的墙面在长时间的风吹日晒下,泥土的颜色已经变得斑驳不堪,墙皮多处脱落,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土坯。屋顶上的茅草也已经腐烂,颜色暗淡,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勉强支撑着。
院子里杂草丛生,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几只羽毛枯黄、瘦骨嶙峋的鸡在杂草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时发出几声尖锐刺耳的叫声。
“前面那间就是他家堂屋,王老三和他爹娘都住在那里面。”
李大壮指了指正前方的破屋,接着,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上锁的小房间,语气低沉地说道,“那个原本是他家的茅房,现在……”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现在,唉,现在被他用来关媳妇儿了。”
李大壮压低了声音,谨慎地左右看了看,“俺听说啊,那叫宋淮的闺女儿长得可俊了,王老三怕她跑了,就整天把她锁在里面,连吃饭都不让出来……”
关诗瑶瞬间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猛地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陆彦川察觉到关诗瑶的愤怒,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接着,他收回手,转头看向李大壮,语气冷峻地问道:“王老三现在在家吗?”
“十有八九是在家的,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呢!那小子,每天不到中午是不会起来的。”
李大壮肯定地说着,“你们是不知道,他懒得很,地里的活从来不干,家里的事也从来不管,就只会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说着,他摇了摇头,“等他睡醒了,就跑到村头的小卖部去,跟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打牌,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
陆彦川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径直走到那间被锁住的茅房前,抬起脚,狠狠地踹向那扇破旧的木门。
“砰——”的一声巨响,惊起了院子里几只瘦鸡,扑腾着翅膀四散逃窜。
陆彦川这一脚踹得又狠又用力,年久失修的木门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直接从门框上脱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房间里昏暗潮湿,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还被几块破木板钉死了,几乎透不进一丝光线。地上铺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稻草,散发着阵阵霉味。
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听到动静后,身体瑟缩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陆彦川皱着眉头,大步走进房间,借着从门口透进来的光线,看向那个女孩儿。
只见她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地粘连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原本的衣服早就被扯烂,除了一个搭在身上的破棉袄,几乎衣不蔽体。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伤痕,有些伤口还在渗着血,触目惊心。
她的手脚都被粗粗的麻绳捆绑着,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惊恐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别……别打我……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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