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将行囊郑重地递给青梅,眸中满是深情与眷恋,声音微微颤抖:“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见。”
“我将青梅留在你身侧,做个使唤丫头。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在樊楼会日夜为你祈祷,盼你功成名就,早日归来救奴家脱离苦海。”
李继听闻,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缓缓上前,将李师师揽入怀中。
接着在她耳畔轻声道:“姐姐放心,我定会闯出一番天地,救你于水火之中。”言罢,他毅然转身,缓缓踏上马车。
马车徐徐行驶,李继忍不住掀开车帘,抬眼望去,但见那二楼之上,赵元奴正满含不舍地凝视着马车上的他。
两人目光交汇,刹那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赵元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浅笑,并未出声。
只是以口型对李继言道:“我,等,你……”李继微微点头,随即伸出手指,对赵元奴比了个心。
李师师伫立原地,望着那疾驰而去的马车,泪水悄然滑落。
她就那般静静地站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微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更添几分凄美。
马车一路疾驰,青梅轻叹道:“小姐为了小郎君您,当真是煞费苦心。”
“我们此行本不必绕远路过那沧州,可小姐担心您为官后得罪人,便特意与柴大官人修书一封,让我们去拜访他。”
“唉……纵然她有千般不舍,却还是将您送出了汴京。”李继缄默不语,静静倚靠在马车上,双眸轻阖,思绪悠悠飘荡,心中暗忖道。
要说那柴进没有反心,我是不信的。柴进甚爱显摆自己皇族的身份,想当年,他老柴家将大周江山拱手让与赵匡胤,这才有了如今大宋天下。
然而,江山已送出百余年,他却时常挂在嘴边,究竟是何居心?毕竟赵家皇权亦需合法性,人家宣称太祖皇帝乃上界霹雳大仙下凡,乃天命所归的江山之主。
可这柴进,偏要反复强调赵家江山乃他柴家所赐,这让赵家情何以堪?
如此行径,赵家又岂能容他继续养尊处优、安享太平日子?若不是柴进脑子有泡,那必是另有所图。
遥想当年刘备,亦是常把中山靖王之后挂在嘴边。
再者,这柴进极爱结交好汉,尤其是那些囚徒与配军,欲竖起当代孟尝君的大旗。
但于当权者而言,旁人如此倒也罢了,可他柴家不行。
柴家曾为这片江山之主有陈桥让位之功。贪财、贪色,乃至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皆可,唯独不可贪名望、笼络人心。
可柴进偏要挑战当权者这一禁忌,若说他无反心,实难令人信服。
且他结交好汉,并非如宋江那般毫无功利之心地欣赏与喜爱,他看中的不过是好汉们能推翻当权者的本事,以及好汉心中对当权者的怨气。
他带着功利之心,与贵族的傲慢结交江湖好汉,自然难以真正收获人心,其所谓仗义疏财,亦是枉然。
最后,若他无反心,为何要学那夜观天象之术,窥探帝王之气?
平方腊之时,柴进扮作江湖术士,潜入南国充当细作,自称通晓天文地理,识得六甲风云,善辨三光气色。
一路忽悠至南国天子方腊面前,跟人家说“帝星明朗,正照东吴,天子之气,起自睦洲,天子抱龙凤之姿,挺天日之表。”
此语一出,便成功地把方腊忽悠瘸了。那方腊朝堂之上,亦是高人众多,柴进不仅没有露馅,还被招为驸马,可见其本事着实深厚。
然奇怪的是,江湖之上,从未有柴大官人会观天象的传言。如此看来,柴进苦学这些玄文秘术,却对外保密,定有蹊跷。
唯有一种可能,他欲实时监测赵家和柴家的天子气运,一旦时机成熟,便要从赵家手中夺回那本该属于柴家的江山。
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柴进的一场黄粱美梦。
皇族后裔的身份、招贤纳士的名声,也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影响力。
他选择水泊梁山,投资组建分公司,让投靠他的好汉们在此安身,自负盈亏。他还幻想等组织壮大,时机成熟,便可一展宏图。
但是理想很理想,现实也很现实,梁山分公司尚未起步,经理人王伦便欲挣脱其控制。
王伦拒绝林冲,不单是针对林冲,亦是在挑战柴董事长的权威。
如此一来,梁山分公司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做不大,要么做大之后失控。
果不其然,柴进上山之后,又重蹈祖上覆辙,自己建立的公司,最终改姓了宋。
马车一路疾驰,行了日,终于抵达沧州境内。不多时,马车来到柴府门外。
青梅将书信交给门子,说明来意,门子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走进门内。时间不大,却见柴进前呼后拥地跑出门外迎接。
李继抬眸远眺,只见柴进生就一副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正值三十四五岁模样。
李继心中暗忖:哼,瞧他身后那一群膀大腰圆的好汉,个个皆非善类。若他无歪心邪念,这又该如何解释?
柴进望着眼前的李继,扬嘴笑道:“小可柴进,此间称为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
“我乃大周柴世宗嫡派子孙,自陈桥让位,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我誓书铁券在家中!”
“听闻仁兄乃李行首的亲戚,恕小可不周之罪,快随我进堂!”
李继脸上虽恭谦有礼,心中却暗自盘算道:“这柴进,果然如书中一样,逢人便讲那陈桥让位之功。”
“哼,若他真有反意,却与我不谋而合,此后能得他相助,我定能事半功倍!”
进得大堂,二人纷纷落坐。柴进将李师师的书信轻轻置于一旁。
声如洪钟般问道:“依李行首信中所言,李兄竟是深得圣上青睐,获赐前往阳谷县担任县尉一职?”
李继微微颔首,拱手回礼道:“正是!在下乃市井小民出身,于这为官之道着实懵懂,故而家姐恳请柴大官人指点一二。”
柴进连连摆手,爽朗大笑道:“兄弟太过客气,柴某僻居这一隅之地,远离朝堂,哪里懂得什么为官之道呢。”
“不过,既有李行首书信在此,日后若有任何难处,我柴某必定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言罢,向随从递去一个眼神,随从心领神会,即刻将桌上托盘端起,红布掀开,只见银光闪耀。
随从将纹银摆至李继桌前,轻声道:“此乃大官人一点心意,望李县尉切勿推辞。”
李继望着桌上银子,思忖道: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啊。这种“仗义疏财”的把戏,你还没人家宋公明玩儿的明白呢。
柴进见李继有些拘谨,急忙说道:“兄弟只管收下,莫要辜负了小可这番心意。”
李继尴尬一笑,道:“多谢大官人!小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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