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许久的人,突然一脸笑意地出现在眼前,让李珩一时间看迷了眼。
灵动鲜活,与临终前青灰颓败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珩从未梦见过姬星遥,以至于他现在近乡情更怯,像做梦似的。
迷迷糊糊,虚虚实实,分不清今夕何夕。
姬星遥脸都笑僵了,李珩却跟哑巴了似的,嘴都没张开。
她耐心告罄:“王爷若是没事,奴婢就先告辞了。”
姬星遥不等他的回答,直接擦过李珩的肩膀,朝宫门走去。
可刚迈出去两步,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姬星遥触电似的飞速躲开,嫌恶道:“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李珩掌心一空,眼底闪过一丝刺痛。
“星遥”
李珩的声带像是在刀山上滚过,破裂暗哑,这两个字,带着重重火焰,滚过他的咽喉,将喉间的软肉灼成重伤。
汹涌澎湃的情绪惊涛骇浪般在体内游走,李珩用尽毕生定力,才稳住身形,没让自己失态到几乎站立不住。
“呵。”
一声嗤笑。
姬星遥抬眸,眼底含着淡淡的凉薄:“王爷看好了,奴婢是灵儿,可不是您那命比纸薄的王妃。”
“……”
李珩双眸泛红,将灵儿深深地看进眼里。
这双眼睛与姬星遥极像,又极不像。
姬星遥总是双目含情,看他时,里面是藏不住的爱意。
而眼前这双眼睛,如陌生人一般,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明明是同一双眼睛,眼神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唯一不曾变的,是她身上的气息。
离灵儿越近,李珩的心跳得越快,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曾经被他遗忘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灵儿是姬星遥。
他贪婪地闻着灵儿的味道,怎么都闻不够。若是这世间有能够储存气味的容器,他定然重金购买,把姬星遥的气息全都封存起来。
等理智重回大脑,李珩才找回自己微微发颤的声音:“黄道长说,你身上的气息与星遥一样……”
没等李珩把话讲完,姬星遥直接打断了他:“王爷竟然会相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奴婢不过是个乡村野丫头,大字不识几个,怎敢与王妃娘娘相比。难道奴婢和王妃长得很像,以至于王爷把奴婢当成王妃的‘替身’?”
“没有。”李珩连忙否认。
“那不就得了,您若想把对王妃的愧疚转移到奴婢身上,属实找错人了。与其来找奴婢,不如在王妃墓前赎罪来得实在。”
“星遥,我知道是你。”
“说了不是就不是,王爷年纪轻轻,怎么耳背呀。”
姬星遥一脸不耐烦,先前的好心情全被李珩破坏了。
她探头看了看宫门,心里祈祷温沅赶紧来救她。
这时李珩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打开后,里面包着双月环星的碎片。
“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你还记得吗?”
姬星遥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王妃的生辰礼,奴婢怎么记得。”
李珩苦笑:“不记得,你怎知它叫双月环星。不记得,你为何要跳进池子寻碎片?”
想到这里,李珩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那么冷的天,姬星遥泡在池子里,他却被恨意蒙蔽上双眼,失手伤了她。
姬星遥此刻也想给当时跳池子的自己几巴掌,怎么就脑子抽筋似的跳下去了呢。
“王爷,这玉佩一看就很昂贵,您交给奴婢,却被奴婢摔坏了,自然是因为怕您责罚,奴婢才跳下水去的。”
这水不但白跳了,还让她受皮肉之苦,真她爸的后悔,当时就不该接下这霉催的玉佩。
李珩咽了咽口水,并没有反驳她说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帕子,低声说:“怪我,对不起。”
“哎哟,王爷,您这么说,奴婢可收受不起。”
呸,谁要你的道歉,赶紧哪里凉快哪里去。
李珩又跟被毒哑似的不吭气儿。
“娘娘还等着奴婢呢,王爷,告辞。”
姬星遥想走,李珩却跨开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王爷,您这般是何意?”
“灵儿。” 李珩突然改变了称呼。
“嗯?”姬星遥下意识答应。
“我今日见了许侍郎。”
姬星遥眸心闪动,急切地问:“许侍郎他可好?”
见她对许瑾弋如此关心,李珩打翻了醋坛子,酸水直冒,盈满整个口腔。
“明日你若肯见我,我便告诉你。”
“……”
李珩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故意拿许瑾弋吊她。
明知这是陷阱,姬星遥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跳下去。
她咬牙切齿道:“好!”
摆脱了李珩,姬星遥气呼呼地回到永和宫,咕噜咕噜喝完一杯凉茶也没压下心头的火气。
“阿沅,我绝不是在给他机会,你可千万别骂我。”
姬星遥“恋爱脑”的帽子戴了多年,在温沅这儿几乎成了刻板印象,她生怕温沅误解。
“我知道,你只是担心许侍郎。”
“嗯,他是冤枉的,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怕暂时顶罪变成真有罪。”
皇宫处处有冤魂,一朝天堂,一朝地狱,谁又说得准。
“你不觉得许侍郎就像新闻里的从山沟沟考出来的状元嘛,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挣来的前途,就这么毁了,真的很可惜。”
温沅点头,许瑾弋算是她们的恩人,没有他,隔着深宫大院,她们不可能见上面。
死遁前,确认一下他的安危,并不为过。
“明日李珩再来,我陪着你。”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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