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屋后那间偏房门外,翟惜墨正要推门进去,却看到门上锁片插着一根小木棍。
他忍不住嘴角咧了一下,这把‘锁’防得住谁?
刘婆子原想跟着老三进来瞅一眼,不过她还不知道,待会儿老三媳妇回家之后,一家人会不会当面对质。
便是赶忙提着竹筐,假装出门去割牛草。
翟惜墨把门打开,还没进屋,便是看到屋里一片狼藉。
床上的被褥脏兮兮的,已经睡的发黑,地上堆着一些干柴,还有一袋玉米粒,几个土豆散落在坑坑洼洼的地上。
比起他离开的时候,更加显得破旧不堪。
这时,翟招娣出现在门外,她看着屋里的三叔,说道:“我看见他们去溪边洗衣服啦。”
翟惜墨回头,看到已经长大的侄女翟招娣,脸上浮现了当叔叔的笑容,“招娣都长这么高了?”
“嗯,”翟招娣点头。
她站在门口,也不打算离去,以为叔叔会给她几颗水果糖。
可是翟惜墨只是把皮箱放在了屋里,便是转身出来,再次锁上了房门,径直去溪边找妻子。
这么说来,妻子也不是老妈嘴里所说的‘好吃懒做’,至少她还晓得洗衣裳不是么?
距离浅海镇二十里地便是大海,而他们村背靠崇山峻岭,山中终年有一股溪水流经他们村子,最后汇入大海。
平常,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便是拎着竹篮,去溪边洗衣裳,农闲时节,溪边全是洗衣服的女人,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这条小溪上游的干净水源,恰好就在翟家院子下边。
这段溪水在翟家外面形成一湾清澈潭水,村里德高望重的张大爷,时常大早晨拎着小板凳,鱼竿和小水桶过来钓鱼。
今天的张大爷一如往常,早已坐在翟家对面的溪水边钓鱼。
他所坐的位置,隐约可见村里公路上的情景,早已看到拖拉机出去没多久又回到村子,还带回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
看到许多村民簇拥着男子走进翟家院子,张大爷便是了然。
此刻,他也是远远就瞧见了翟家三小子到溪边来寻他家妻儿。
翟惜墨沿着田埂,熟门熟路的走向溪边,渐渐的,他听到溪边洗衣服的几个女人好像在说翟家。
此刻的溪边,好几个村妇都拎着衣服过来,蹲在溪边干净的大石块捶打衣裳。
王紫如两手早已冻僵,在冰冷刺骨的溪水中搓洗儿子的裤子,听说昨晚分家的时候,婆婆悄悄给两个嫂子分了60块钱。
她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事真的离谱啊。
“你听谁说的?昨天晚上,我婆婆真的给大哥二哥分了钱?”
“那还有假!”说这话的正是李村长家隔壁的王嫂子,她周围便是凑过来几个耳朵,她也说的更起劲,“昨晚,我就在李村长家烤火,给你们分完家,他回去之后就说了,还说你婆婆叮嘱他和张大爷,这事千万不能让你知道。”
王紫如手中的裤子都差点被溪水冲走。
她冷声问到:“每家分了60?”
“可不嘛!”王嫂子绘声绘色讲述道:“听说你婆婆是怕你知道,你男人每年给家里带了钱,逼她吐出那些钱,所以宁可拿钱打发老大老二两家,也要满足你,要不她怎么会好心的让你先抓阄选田呢。”
旁边另一个村妇叹道:“紫如啊,我真的佩服你的手气,居然抓到你们翟家最差的田,水田都没有,以后你们家想吃米饭,还得去镇上买米。那米价贵可不是谁都吃得起。”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你男人带回家的钱,也没给你半分,现在不是分家了嘛,你好好带着孩子!我每次看到你们家宝儿那单薄的身子,都忍不住骂刘婆子!太狠心了,那可是亲孙子啊,居然比不上你大哥抱养的那个玩意儿……”
翟惜墨心中一惊,他,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这五年,他每次写信回家,家里回信都没有人告诉他这么大的事。
还有,他都有儿子了,为什么他带回家的钱,老妈不给王紫如一点?
本来他是家中老三,住的房子就是家里最差,还只有一间偏房,不像大哥,住着西边带着吊脚楼的两间大房子。
还有他二哥,住的是家里东边两间正房。
心中顿时冒出了无数个问号,翟惜墨也是急切的想见到自己传说中的儿子,很想看看儿子长什么模样。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旁边大石块上面玩耍的一个小男孩,突然跑到王紫如身边,小手指扯了扯王紫如衣裳,“妈妈,那边有个叔叔……”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咕的村妇,便是不由得回头,看向宝儿手指的方向。
下一瞬,王嫂脸色一变,大吃一惊,“紫如,你男人咋回来了?”
王紫如也是一愣,半天没有回过味,等她终于反应过来,回头看向站在斜坡田埂上的一个面容冷峻的军装男人,她鼻子一酸……
顿时,几个村妇对宝儿笑嘻嘻的说,“宝儿,还不快去叫你爸爸。”
翟惜墨整个人被深深震惊到了。
这穿的跟小叫花子的小男孩,是他儿子?!
还有,这个小孩看上去严重营养不良,怕是只有2岁吧。
宝儿听说那就是他爸爸,没有想到和他梦中的爸爸一模一样,高大英俊,稚气脸蛋泛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回头问道:“妈妈,那个叔叔,真的是我爸爸吗?”
“你上去问他,问他是不是你爸爸翟惜墨。”王紫如心中情绪复杂,便是这般说道。
可是,宝儿身子弱,在村里又经常被大孩子欺负,看到气场一米八的陌生男子,即使告诉他,这人是他爸爸,小家伙也不敢朝对方迈出半步。
但是小家伙心情特别灿烂,靠在妈妈背上,朝着翟惜墨稚气一笑。
坐在对岸的张大爷,原想和翟家小子打声招呼,可是现在时机不对,便是作罢。
翟惜墨赶忙从田埂上面走下来,礼貌的和几个婶子打过招呼,便是走到宝儿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宝儿……”
“真乖,鼻涕流的到处都是。”翟惜墨一把抱起孩子,从军大衣里面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给孩子一边擦鼻涕,感受着坐在他健壮手臂上的轻飘飘的孩子,心中特别难受。
他在部队省吃俭用,每年给家里寄了一百块钱。
可是这些钱,他那偏心的老妈宁可分给两个哥哥,也没有给他的妻儿半分。
几个村妇心里忐忑的直打鼓,大概方才她们在溪边的这些话,全让翟惜墨听见,村妇们连忙拎着衣物回家。
溪边只有王紫如还在搓洗衣裳。
王紫如也没搭理男人,洗好衣物,全部装进竹篮,正要拎着回家。
男人上前一步,弯腰,拎起竹篮,“我来。”
“妈妈……”
宝儿一双眼睛都离不开爸爸了,心里开心极了,嘴里忍不住想告诉妈妈,爸爸长得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呢。
王紫如洗了一会儿衣裳,双手都冻红了,以为宝儿是害怕陌生的爸爸。
她搓着冻红的双手,“让爸爸抱!妈妈手是冰的。”
一家三口从溪边回到翟家院子的时候,刘湘琴和徐萍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高大英俊的翟惜墨,一手抱着宝儿,另一边手拎着竹篮。
王紫如跟在身后,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家三口看起来非常幸福的样子。
徐萍双手攥着铲子,一边往撮箕里面倒黏土泥巴,搭讪道:“老三回家了,看把宝儿开心的呀小脸都是喜色。”
两妯娌也是看到老三突然回到家,想跟老三套近乎,不过,王紫如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两个嫂子。
走进院子,看了看两妯娌,她问道:“大嫂!二嫂!昨晚妈分给你们的60块钱,攥在手里感觉怎么样?昨晚是不是激动到眼睛都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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