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马叔来家之后,家里热闹起来。
周围住着的邻居,好些都是军人退伍分配当公安的,马叔绝对是老前辈,老班长。当过兵的人,身上跟有某种特殊雷达似的,能自动分辨同类。
下班或是休息的时候,都可爱往家里凑了。
最开始是马叔买菜来回在胡同过,有看到的,肯定要搬着搬搬抬抬。
马叔不是手巧嘛,胡同里谁家桌椅板凳啥的坏了,他帮着修修,一点点的熟起来。
院子里那大锅,炖了肉或是熬了汤,那香味儿飘出去老远,都知道了马叔是炊事班出身。
有那自来熟的,约上几个,赶休息的时候,卖上几条鱼几斤肉,就来家蹭马叔的手艺。
沈奶奶是啥人啊,那可太知道怎么招待这些人了。
有老太太张罗着,马叔也好热闹。
结果就是,沈默和洛清微两口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沈默是早出晚归,时不时的下乡了,或是去省里、市里开会就几天不回家。洛清微下乡义诊,连着两三个月,只周末能回家。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人家日子过得可好了。
吃的好,又热闹。家里有点儿啥活儿,有的是人帮着干。
那小菜园子,胡同里的大爷大娘们没事儿来家坐着唠嗑,顺手就给收拾了。吃不完的菜,大家还能分一份,回头再送点别的来。
满胡同的小朋友,也跟洛洛打成一片了。之前还有点距离,都觉得副县家的孩子,别让人以为是想攀附或是拍马屁,都不爱接触。孩子也不让跟洛洛玩儿,谁家的娃不是宝贝了,跟领导家孩子玩儿还得让着,凭啥呀。
接触上了,相处起来,才发现,沈家人并不是以为的那样儿。
那些大叔大婶们,到一块儿唠得多了,真就跟老兄弟老姐妹儿一样的相处,见着沈默也不紧张了,张嘴打招呼还叫老四呢。
洛清微回家,胡同里都叫洛大夫,随着她义诊时间越长,名声越来越大,邻居们也开始有人找她把脉看病了。
看嘛。
马叔一看,家里的药材堆得越来越多,闲着的时候,找人弄了木材,打了个药柜。放到大书房那屋。
一来二去的,等到义诊结束,洛清微回中医院上班的时候,家里原本的大书房,快成小诊室了。
“挺好的,我在家里自己配药方便了。就是马叔这屋,药味儿大了。”
马叔摇手,“这算啥味儿大,药又不是别的,闻时间长了,就闻不出来了。”
正好沈默下班回家,过屋见洛清微在熬膏药,黑乎乎的一锅,味道打鼻子,但他闻出来了,“管旧伤的膏药?”
嗯呢。“这不是马上入秋了,提前备出来。”
“那你多做点儿,公安局里有旧伤的老公安也多,回头让苏建华打发人来拿。”
哦,这是要跟苏建华在家私聊,找个合理的理由吧?
“行啊,让他来呗。对了,于家那案子怎么样了?”
“人都抓了,挖出来的案中案太多,涉及的人也多。审理还得一段时间,判更得等。目前来看,以现在严打的标准,死刑十个八个是必然的。
田书记原计划九月份要退了,现在人手严重不足,上面要求再站一班岗,延迟半年时间。刚分配来的毕业生,一时半会的不能挑大梁。
除了在原单位提拔,外市县也调来了十几位了。”
好嘛,一个县城机关,来那么些外地干部,这工作,够他们忙活的了。
“岂止是县城啊,乡镇的领导,撸下去好十多个。二道沟镇上,四分之三的人,都换了。现在乡长是杨东升。”
谁?
“就你那个患者的大儿子,原来在砖瓦厂当厂长的那位。他弟弟杨学升调到泵站当站长了。”
“砖瓦厂的厂长直接当乡长?”
“级别是一样的,砖瓦厂也是国有的厂子,算是平调,很正常。主要是二道沟那个地方太特殊,换了外人去,根定是摆布不开。杨家在当地有威望,杨家兄弟跟张家虽然也是远房表亲,但是没啥利益牵挂。
杨东升当乡长,二道沟才能稳。”
“于家那仨孩子怎么办了?”
洛清微还挺惦记孩子的,稚子无辜。
“那俩小的男孩,张家人领回去养了。走的领养程序。张得本这一支,抓得差不多,只剩下她老婆和小女儿。儿子儿媳姑爷兄弟,侄子侄女,全都有事在身上,少的也要判上三年。
大的那女孩儿,于家的亲戚都不愿意养。觉得孩子大了,记事了,性格也定了,怕养不熟。
一直自己在家里住着。听说,老是偷着去张家看她俩弟弟,帮着张家干活儿。”
“她小学快毕业,要上初中了吧?学校还能上?”
沈默摇头,“上啥呀,学校里都知道她家的事。孩子们排挤,老师不管,又交不起学费,孩子自己也受不了流言蜚语,不去上。
县里和乡里的工作人员上门劝了几次,也给转学到镇上的小学,还是劝不动。
我正在想办法,市里有收容所,看看能不能给送过去吧。”
可是收容所里,都是罪犯的子女,那个环境,并不比在村里被歧视好多少。
“能不能咱们资助一下呢?在别的镇上找一户和善的没孩子的人家,咱们出生活费,学费。好歹让把学上完,别让流浪了。”
这会儿还没有义务教育,每年几十块的学费,冬天要交柴禾,还有书本费,班费。供一个学生,挺不容易的。
“哪那么好找人家。之前我也让人打听了,都有顾虑。”
……
“我看你俩也别犯愁了,要不然这么滴,你出去租个房儿,让那孩子给我当孙女吧。我供她上学念书,她将来给我养老送终。咋样?”
马叔听了半天,说话了。
他看不得孩子受苦受难。
于家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胡同里也在讲。提起来,谁不骂那于老蔫和于大刚爷俩窝里横,有那杀人的能耐为啥不去找张大宝。欺负女人算啥能耐。又不是她愿意的。
都说仨孩子可怜,一夜之间,成了孤儿了。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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