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阳门往渔鲜市场方向的小路上有一家大前门小酒馆，这几天蔡全无除了上午去王府井大街上找找活外，其他时间都泡在了小酒馆里
牛爷刚一掀帘子进来，就看见了躲在角落一张桌子上的蔡全无，摆着一个小酒盅和一碟煮黄豆，眼里无神的盯着窗户外边
这是牛爷第三天在小酒馆刚过午时就看见蔡全无过来喝酒了
笑嘻嘻的走了过去，把提留着的鸟笼子往桌上一放喊道
“老板娘，老规矩给上一圈”
柜台里探出一个样貌俊俏的女人，瞅着三十出头的样子，正是小酒馆的私方经理也是继承小酒馆的徐慧珍，笑嘻嘻的说道
“牛爷来了，今儿可早啊”
“刚过晌午您老怎么先过来了？”
牛爷哈哈一笑说道
“今儿去正阳门遛了一圈，路过您这门口啊”
“嘿，您瞧，这不被这二两馋虫勾进来”
“早了就早了，今儿咱多坐会儿”
说着牛爷悄悄靠近柜台指着里面的蔡全无小声问道
“这是怎么个事儿？”
徐慧珍轻轻摇头，小声说道
“不晓得”
“三天了，每天过了正午就过来打上二两，也不说话就搁哪里愣神”
“昨儿我问了一下，也没问出个事儿”
牛爷点点头，小声说道
“得”
“我去瞅瞅”
然后大声说道
“今儿中午这个五脏庙还没打打牙祭，慧珍啊，再切上半斤儿牛肉过来”
“我今儿和蔡兄弟喝上几杯”
说着提着鸟笼往蔡全无桌上一放笑道
“蔡老弟，不介意拼一桌吧”
蔡全无回过神见是牛爷，脸上一笑赶紧收拾了一下桌上说道
“瞧您说的”
“牛爷跟我一桌喝酒，那是我的荣幸啊”
“牛爷今儿早呢？”
小酒馆的熟客相互之间也都熟悉，牛爷一般下午四点多点才来，蔡全无更是得到六点左右
牛爷哈哈一笑说道
“昨儿破烂侯跟我说淘着了一宝贝，让我过去掌掌眼”
“嘿，您可别说，真叫他捡到了”
“您猜是什么”
蔡全无嘿嘿一笑说道
“牛爷，您就别卖关子了，我就一苦力，哪有那本事和眼界儿”
“您说”
牛爷笑了笑说道
“老蔡啊，你可别小瞧了苦力”
“他这玩意儿就是从一拉人力车哪里淘换的”
“乾隆爷当年用的明碧玉双螭药壶”
“那成色，就一个字”
“绝”
蔡全无笑呵呵的点点头，那可是宝贝，这拉车的怎么会有这等稀罕玩意儿？
牛爷摇摇头笑道
“宝贝不问出处”
“这可是规矩”
“我猜摸着，那八成是落魄了的哪家显贵把祖上的东西当了”
“这让破烂侯捡了”
“老蔡，你这出去拉活儿也学着点”
“招儿放亮了，捡着一个就够你享受的咯”
蔡全无笑了笑把徐慧珍端过来的一碟牛肉和二两酒盅给牛爷摆好，笑呵呵的说道
“牛爷您是有本事儿的”
“咱就一苦力，这辈子啊攒点钱，弄套房，能给老蔡家留个种，我就知足了”
“那不该想的，咱不琢磨”
牛爷哈哈一笑说道
“老蔡倒是看的透彻”
“这老话说的好啊，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看透彻点好”
蔡全无听到牛爷说的这句话
“命里有时终须有”
心里乱作一团的思绪好像有了一丝曙光一般豁然开朗，看着在柜台上忙着收拾的徐慧珍笑了起来
蔡全无举着杯子对牛爷说道
“牛爷，您这话说的透彻”
“我干了”
说着一饮而尽
牛爷见变了个样子的蔡全无笑了笑，举起杯子陪了他一个笑着说道
“这几天我瞅着你晌午就歇过来”
“这是遇到事儿了？”
蔡全无哈哈一笑说道
“您慧眼”
“什么都瞒不过您”
“我吧还真遇到点事儿，这一直琢磨不出个一二来”
“这不，您刚才一句，全想开了”
“这杯我也敬您呢”
说着蔡全无举杯一饮而尽，笑着解释道
“我吧”
“打小跟着我娘过活”
“我就一直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娘呢到死也不说”
“虽然老太太脾气不好，不过我也认了，好歹还有个娘呢”
“这前几天我在这百货大楼，这门岗的王五给介绍了一主顾”
“嘿，您猜怎么着”
“竟然找到了可能是我亲兄弟住的地方儿”
牛爷一脸惊讶的说道
“你是说你还有个亲生兄弟？”
“这么多年你们一直没有联系？”
听到动静的徐慧珍端着一个小酒盅也走了过来，不解的说道
“老蔡你不是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蔡全无叹了口气说道
“可不是”
“他们认出我来，我倒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院里有个老太太，七老八十多了”
“说是跟我娘还有我亲爹当年在贝勒府上做工”
“因为一些事儿，我娘怀着我们兄弟俩走了，再后来把我那个哥哥还给了我爹，就留了我”
“这不，巧了，拉了趟货，让人认出来了”
“我就在头疼，我到底是认不认这门亲戚”
“要说认吧，我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活的也倒是通透”
“不认吧，心里又不是那个滋味”
“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事儿也好办”
“认不认，反正也就多门亲，咱也不上门惹人嫌，有那个心给我那没见过面的亲爹上炷香，算是孝顺得了”
徐慧珍笑了笑说道
“我倒是觉得啊”
“老蔡你看啊”
“人家既然主动给你提出这个事儿”
“那肯定是存着让你认祖归宗的心思”
“你没听听你这个哥哥什么想法嘛”
蔡全无笑了笑说道
“我那个没谋面的哥哥没在家，倒是他儿子在”
“嘿，还是个厨子，说家传厨艺”
“这不是让我等消息，他去找他爹去了”
牛爷抿了一口小酒又夹上一口牛肉笑道
“我说慧珍啊，我可就要了二两小酒”
“你这拿来这一酒盅可不是我点的”
徐慧珍掩嘴一笑说道
“瞧您说的”
“这老蔡有喜事了，算我送的”
“您二位啊，就好好喝一气”
“算我的”
牛爷比了个大拇指笑道
“局气”
“要不我就好您店里这气氛，舒坦”
然后转头对蔡全无说道
“老蔡啊，能把自己出身搞明白，这辈儿就不算糊涂”
“要我说啊，你娘带你这么多年，不管是什么原因，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
“你就看看，能给你祖上上炷香儿，那也算找到自家源头咯”
“厨子好，学上一手，让老板娘雇你当个厨子，牛爷也尝个鲜”
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作为老酒馆的熟客，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蔡全无的心思呢
一边的徐慧珍面无波动，笑了笑说道
“那成啊，老蔡要是下厨有三分厨艺，我就雇你来当厨子”
徐慧珍话音一落，突然一声
“谁要当厨子啊？”
“我怎么不知道店里雇厨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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