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通带着衣服去方便了。商队个人个个赞叹不已,掌柜就是掌柜,果然讲究啊。方便一次,就要换一次衣服,即便是在枪林箭雨之中也不例外,真是令人敬佩。
在不远处,三千匈奴人,几乎被王贲的人马给杀光了。而王贲的人,也同样损失惨重。
毕竟一对三,拼死搏杀的时候,还是有些吃力的。
现在匈奴人只剩下了数百人,团团围在商队周围。
他们知道,这些商人不能死。他们死了,大匈奴就无法夺取中原了。
王贲将手中的剑举了起来,大声喊道:“杀,一个不留。”
那些秦兵披头散发的冲了上来。
匈奴人的眼神中,流露出来了悲伤的神色,他们感觉到了,今日恐怕要葬身于此。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马蹄声。
众人都齐齐向那边看过去。他们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匈奴人,男女老幼都有。
这些人骑着颜色不同的马,杂乱的冲了上来。
是附近的匈奴部落,他们得到了单于客人受到袭击的消息。整个部落的男女老幼,全都来助战了。
这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架不住人多。而且匈奴人经常骑马打猎,也颇有点战力。
王贲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商队,咬了咬牙,说道:“走。”
随后,他拨转马头,带着麾下的秦兵,远远的逃走了。
杀死槐谷子固然重要,可是自己的性命也很重要。王贲是将军,不是莽夫,很懂得这一点。
他只是没有想到,一支商队而已,居然有数千匈奴人护卫,居然有匈奴部落,不要命的出来保护。
看样子,槐谷子在匈奴人这里,很得人心啊。
王贲越想越觉得心惊。
这时候,吴通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站在马车跟前,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些拼死抵抗的匈奴人。
匈奴人,实在是太蠢了,自己随便编了一套瞎话,他们竟然深信不疑?
其实这一路上,吴通也想了很多,他也已经猜到了。李水那封信中,什么华山祈福,什么五千个猪头,五千个牛头,都是没有的事。
李水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把沙提烈骗得团团转。而自己,只是给槐谷子的大餐,稍微加了一点佐料而已。
吴通看着成群的牛羊,心里面对槐谷子更加敬佩了。
吴通正在沉思的时候,商队的成员都敬畏的看着他。
刚才情况万分危急,吴大掌柜却凛然不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在大难不死,人人劫后余生,庆幸的很。可是吴大掌柜,却沉吟不语,没有丝毫得意忘形。
怪不得吴大掌柜的生意能做的这么大,这份养气的功夫,众人就比不了啊。
三千匈奴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已经不足以承担护送的任务了。
于是附近的匈奴部落,邀请吴通等人前去做客。而那些匈奴兵,则向单于王庭派出去了救援。
在匈奴信使出发之前,他找到了吴通。恭恭敬敬的说道:“请问大秦使者,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
吴通把眼一瞪,说道:“在匈奴地盘上遇袭,对方是什么人我怎么知道?”
信使说道:“看那些人的衣服和发饰,有些像是东胡人。”
吴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态度缓和了很多:“我也觉得是东胡人。”
信使又说:“然而,他们的一些习惯,又像是中原人。这个……小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使者既然是从大秦来的,故而小人想要问问,他们究竟是不是中原人?”
其实吴通早就看出来了,那些人绝对是秦人,一口关中话,说的太流利了。
但是他不能承认,一队秦人出现在这里,要杀自己。这种事很复杂,万一解释不清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对自己是一个大麻烦。
毕竟自己这些牛羊,都是骗来的,万一头曼单于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了不对劲,那今生就不用回中原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倒不如祸水东引,引给东胡人。
于是吴通很肯定的说道:“他们确实在刻意模仿中原人的习惯。只是模仿的似是而非,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你们看不出来,我们秦人一眼就看穿了。”
使者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说来,是东胡人故意冒充秦人,来袭击我们。想要挑起双方大战?”
吴通说道:“必定如此。东胡人听说,左贤王在秦地威望很高,必定害怕匈奴与大秦合并。到那时候,他东胡不就危险了吗?因此他来挑拨离间,只要杀了老夫,左贤王与大秦就结下了仇怨。这样一来,东胡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使者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这话有理。我立刻回报单于。”
随后,使者骑着快马,向单于王庭,飞奔而去。
至于吴通等人,则到了匈奴人的部落之中。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匈奴人待客,永远都是那一套。酒、肉、美貌的女奴。
而中原人体验了之后,永远只有一个念头:这特么都什么玩意?
信使昼夜不停,很快就到了单于王庭。
他气喘吁吁的见了单于,说道:“东胡袭击商队。杀我匈奴子弟数千人。”
彼时单于正在和阏氏饮酒,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东胡人好大的胆子。那位叫吴通的大秦使者怎么样了?”
信使说道:“吴通安然无恙,他手下的人,也毫发无损。”
单于点了点头:“好,保住了吴通,大秦天下,就是我匈奴的囊中之物。至于东胡……”
阏氏在旁边说道:“东胡人如此嚣张,若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必定得寸进尺。”
单于缓缓地点了点头,让人把沙提烈叫来了。
现在单于对沙提烈极为器重,军国大事都与他商议一番。
沙提烈听说东胡人袭击了吴通,也是勃然大怒。觉得这东胡人真是搅屎棍,若吴通真的死了,槐谷子必定怀疑是自己干的,到那时候,自己的秘密岂不是要尽人皆知了?
单于问沙提烈:“吾儿,这单于之位,早晚是你的。为父倒要听听,若你是单于,这件事你如何处置?”
沙提烈想了想,说道:“应当立刻派人,去护送吴通回中原。这次人数要加倍。”
单于点了点头。这个回答倒也中规中矩。然后他又问道:“那么东胡人那边,应当如何呢?”
沙提烈说道:“自然是发兵攻打。”
单于皱了皱眉头,说道:“然而你的兄长冒顿正在出使东胡,此时攻打东胡,不是害了他吗?”
沙提烈的智商忽然爆发了一下,神神秘秘的对单于说道:“父亲,你怎么知道,这次东胡来袭。不是冒顿的主意呢?”
单于顿时大惊。
沙提烈有点得意,他忽然发现,跟槐谷子打交道久了,有助于提高智商啊。尤其是在编瞎话这方面,进步不小。
他接着分析道:“父亲,你想想。我们刚刚送走吴通,东胡人便来袭击了。他们的动作为何这么快?这分明是单于王庭之中,有东胡人的内应。”
单于摇了摇头,说道:“绝不可能,我匈奴人,怎么会为东胡做内应?”
沙提烈说道:“匈奴贵族之中,有几个人可是一直与冒顿交好的。他们不肯为东胡做内应,会不会为冒顿做内应呢?”
“冒顿得到消息之后,第一反应自然是杀了使者,免得我交好大秦。一旦我交好大秦,夺取中原,那对匈奴是盖世奇功。他冒顿就再也没有机会与我争单于之位了。”
“于是他借兵东胡,杀秦人使者,破坏我匈奴与中原的关系。甚至……父亲,他今日能借兵杀秦人。明日,会不会借兵杀我匈奴人?”
单于吓了一跳:“杀我匈奴人?他有这样大的胆子?”
阏氏忽然眼圈泛红,说道:“为何没有?数日之前,我问过族中巫师。巫师告诉我,冒顿此人,外表看起来是人,内心其实住着一头狼。将来,他会弑父娶母。”
单于的目光越来越阴沉了:“如此说来,我若不把单于大位传给他,他便要杀了我?”
阏氏和沙提烈都没有说话。
火,已经扇得很旺了,没有必要再加柴了。
果然,片刻之后,头曼单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吾儿,你去选一员骁将,命他率领一万铁骑,攻打东胡。不必有所顾忌。”
沙提烈大为兴奋,马上答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顾忌?他才不会顾忌,巴不得东胡人杀了冒顿才好。
而头曼单于,则派出去了数万人。分成几个队伍,一方面往来警戒,另一方面,要护送两拨大秦使者。
一时间,草原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这样紧张的气氛,对王贲有很大的影响。
王贲只剩下了五百人,他们的处境很艰难。
现在匈奴人风声鹤唳,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招惹来大量的匈奴骑兵。
王贲等人只能将衣服穿好,将头发盘起来。毕竟刚刚用东胡人的身份和匈奴打了一场,这要是被认出来了,死无葬身之地啊。
装匈奴人,他们不敢干,分分钟露馅,还是用秦人的身份行事吧。
王贲决定,将队伍中的武器,藏起来一些,只保留一两件防身。整个队伍,装扮成商贾的样子。
半个时辰之后,王贲的人开始以商贾的名义在草原上活动。他们依然在打探吴通的消息,他们没有放弃追杀。
然而,他们还没有找到吴通,自己先被匈奴人找到了。
这是一队匈奴骑兵,有数千人之众,而且都是单于派出来的精锐。
那匈奴将领打量了王贲等人一番,问道:“是秦人?”
王贲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商贾,中原来的商贾。贩卖盐巴。”
盐巴是匈奴最需要的,而贩卖盐巴的商人,也是匈奴最喜欢的。
果然,匈奴人听了这话之后,神色缓和了许多。
王贲等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结果匈奴将领忽然说道:“既然是商贾,你们的盐巴在哪里?”
王贲马上回答道:“遇见东胡人,被抢走了。”
这是预先想好的回答,说起来无比流利。但是匈奴将领却很警惕的问了一句:“那么我问你,一斤盐巴,在草原上可以换几张羊皮?”
一下把王贲给问住了。
匈奴将领呵呵冷笑,说道:“你们根本不是商人。我看你们个个虎背熊腰,精力充沛,世间哪有这样的商人。你们像是秦兵。”
王贲等人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紧:“五百秦兵,深入敌后,对方不用审问,也知道自己不怀好意。这一次,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候,旁边的王恒心中一动,说道:“不错,我等是秦兵。我们专门护送王贲大人,前来出使匈奴。王贲大人,乃槐谷子的使者。只因为路上遇到了东胡人,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乔装打扮。”
王恒的想法很完美,毕竟匈奴人为了保护李水派出去的吴通,简直是拼了老命,可见槐谷子在匈奴这里,是颇有地位的。
他们冒充槐谷子的使者,一定不会有危险。
果然,那匈奴将领顿时笑起来了:“原来是槐谷子的使者。那快快随我去见单于大人吧。”
稍微有点地位的匈奴人,哪个不知道左贤王与槐谷子交好?哪个不知道槐谷子已经派来了两拨使者?
于是这匈奴将领,熟门熟路的带着王贲一行,到了单于王庭。
此时沙提烈刚刚派出去了自己的亲信,杀气腾腾的去找东胡的麻烦。
忽然听说,槐谷子又派来了一拨使者。
沙提烈快晕过去了,举起刀来,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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