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儿有一群仇家,这仇家人数众多,信念坚定,非要杀了她不可。因此近年来竹儿一直东躲西藏,最后被逼入咸阳,藏在了淳于越府中。
没想到,现在又被那些人找来了。
竹儿很清楚,这些人为了杀自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有可能夜袭淳于府,甚至把他们惹毛了,光天化日他们也能杀进来。
那是一群悍不畏死的人,死亡对他们不算什么,因此难缠的很。
竹儿站在角落中,偷眼看着侃侃而谈的李水,此人一举一动,皆不合礼法,看起来嚣张而粗鲁,但是他的眼睛里面,透着一丝精明。
此人,真的有可能是那些人假扮的。或许是今日府上秦兵太多,或许是他还没有十分确定。因此没有直接动手。
竹儿横了横心,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趁人不备,悄悄的溜了出去。在府中几个秘密的地方,拿出来了一些怪模怪样的木棍。
这木棍单独拿出来,只是长得奇怪而已,谁也不会多想,可是竹儿迅速的将它们拼在一块,它们竟然变成了一把精致的弩。与当日那些刺客所用的,极为相似。
竹儿将弩藏在身上,又用刀劈断了一只竹扫帚,从里面拿出来了三支弩箭。
竹儿拿到弩箭之后,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冤枉了槐谷子,那他不是白死了吗?算了,白死就白死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淳于博士回府之后,每天都对他破口大骂,可见此人多么招人厌。”
竹儿想到这里,就给弩上了弦。
此时,正在饮酒的李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申请一个专利保护。自己做馒头,淳于越也做馒头,自己做仙酒,淳于越也做仙酒。
长此以往,仙酒的价格肯定降下来。还这么敛财?还怎么劫富济贫?还怎么救济天下?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苍夫急匆匆地赶来了。
苍夫身上穿着秦兵的衣服,只是他太老了,穿上衣服也不像兵。人人都知道他是李水塞进来的探子,但是都不好说什么。
苍夫一路小跑着走到李水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小人有些发现。”
李水心中一动,问道:“是什么发现?”
苍夫低声说道:“小人带着两个匠户,在府中逛了逛。看什么都新鲜。后来我等发现一处地窖。进去之后,寒气逼人,原来是冰室。”
“我们本想退出来,可是在这冰室里面,看到了一样东西。”
苍夫挠了挠头,说道:“这东西是圆的,看那模样,分明就是数日前大人做成的凸透镜。只是大人是用水晶做的,而冰室里面的凸透镜,是用冰做的。”
李水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凛:“那个高人,果然在这里。”
苍夫又拿出来一捆竹简:“这是在凸透镜旁边发现的。”
李水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这竹简上面不仅有字,还有草图,显然是在研究凸透镜。
李水给李信看了。
李信没听见苍夫的话,竹简上写的那些专业术语,,他也看不太懂,于是装模作样的瞟了两眼那幅图,然后点了点头:“有点意思。槐兄,这个高人怎么知道,你最近开始做烧饼了?”
李水有点无语,这特么是烧饼吗?
正在这时候,又有两个匠户飞奔而来:“大人,大人,有新发现。”
李水问道:“什么发现?”
那匠户气喘吁吁的说道:“我等找到一间屋子,里面堆满了竹简。小人不识字,但是能认得出来上面的画。画的好像是做仙酒的方法。”
李水一听这话,马上站了起来,对匠户说道:“快带我去。”
淳于越拦住李水,说道:“槐大人,这酒宴尚未结束,你……”
李水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茅厕。”
淳于越咧了咧嘴,只能快步跟上,同时吩咐一个仆役,抄小路赶快将那些竹简收起来。
然而,等淳于越赶到的时候,发现商君别院的匠户很精明,居然留了一个人看门。自己派出去的仆役,根本无计可施。
李水直接推开门,和李信进去了。
彼时竹儿就在附近,她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杀了李水,现在看见李水把她的书房都找到了,顿时大惊失色。
看来这人来淳于越府上,果然目的不纯啊。
竹儿给弓弩上弦,然后瞄准了李水。
只是她从来没杀过人,有些胆怯。
竹儿想了想,将箭头换了一下。新的箭头呈莲花状。这样的箭头碰到人的身体之后,无法深入,只能留下浅浅的伤口。而箭头上面,涂了药物。刺中李水之后,他不会死,而是会昏迷不醒。
竹儿打算在李水落单的时候,将他弄晕,然后拷问他一番。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再从容杀了不迟。
想到这里,竹儿就将弩藏在身上,悄悄的走到了门口,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李水不知道被人盯上了,还在看着这间屋子发呆。
乱,这也太乱了。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李水随手拿起来一捆竹简,见上面画着一幅图,分明就是蒸馏酒的器具。旁边还有一行行的小字作为注解。
李水将房间中的书籍粗略的看了一遍,这些书诸子百家,无所不包。除此之外,就是房间主人的一些研究和思考。
什么冰为何可以化成水,水为什么结冰。什么万物为何有影子。什么太阳东升西落,落下去之后,又到了何方。
李水感觉自己看到了秦朝的十万个为什么。在这个时代,还有人保持着这种好奇心?
只可惜,房间中的书籍,没有可以证明主人身份的东西。
李水拿着竹简,笑眯眯的问身后的淳于越:“淳于博士,还说你府中没有高人?”
淳于越淡淡的说道:“槐大人过奖了,老夫算不得什么高人。若槐兄看完了,可以从我书房离开了吗?”
李水和李信都翻了翻白眼,说道:“厚颜无耻,这怎么会是你的书房?”
李信拍了拍李水的肩膀,说道:“槐兄,我在军中征战多年,又在朝中做官。所以堪称是阅人无数。无论是谁,只要留下蛛丝马迹,我就能猜出来,此人的身份。”
李水问道:“怎么说?”
李水指着屋子说道:“你看,这屋子乱成这副模样。说明这是男人的书房。而且是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据我推测,此人须发凌乱,衣服上有墨迹,脸有些黝黑……”
李水惊奇的问道:“肤色都能推测出来?”
李信傲然说道:“多日不洗脸,自然黝黑了。”
李水佩服的说道:“有理。”
外面的竹儿气了个半死:“我只是忙起来,懒得收拾这些竹简罢了,怎么会脸都不洗?”
李信又说道:“这竹简中的内容,包罗万象,可见此人见多识广,多半曾经游历天下。而他对世间万物,依然保持着怀疑,可见还没有定性,年龄应该不大。”
李水赞道:“想不到李兄心思如此缜密。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李信摆了摆手,说道:“哪里,哪里,也就是比朝中绝大多数人聪明一些罢了。”
两人又开始互相吹捧,听得淳于越呵呵冷笑。
李水对秦兵们说道:“立刻在淳于博士府中寻找,此人是一个男人,年纪不大。不修边幅,有些天真,有些好奇。”
那些秦兵答应了一声,就去找人了。他们心里清楚,槐谷子要找的这一位,可不是什么刺客。不过管他呢,槐大人是高官,自己听令行事就好了。
一刻钟后,有秦兵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说道:“找到了,大人,找到了。”
李水大喜,连忙吩咐苍夫:“你快去,把那位高人给绑了,最好打上几拳。”
苍夫一脸疑惑的去了。
李信纳闷的说道:“我以为你会礼贤下士。”
李水说道:“直接礼贤下士,他体会不深。我先让人揍他一顿。然后我再喝退左右,赔礼道歉,他必定感激涕零,觉得遇到了明主,然后士为知己者死,从此死心塌地。”
李信一脸佩服:“你真行。”
躲在门外的竹儿翻了翻白眼:“真是无耻之徒。不过……他们抓到谁了?”
片刻之后,有个鼻青脸肿的男子被带上来了。
这男子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披头散发,身上确实有大团的墨迹。
苍夫走过来,低声说道:“大人,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
李水大喜。然后向押着男人的几个秦兵喝道:“退下,岂可对先生如此无礼?”
喝退了秦兵之后,李水亲自解开了男子身上的绳索。深情的说道:“先生受苦了。”
那男子忽然哭了,抹着眼泪说道:“他们打我。”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无妨,改日我替先生打还回来。”
男子使劲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李水笑道:“这个自然,先生果然天真烂漫啊。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男子说:“我叫狗剩。”
李水有点懵,好一会才勉强说道:“先生真是……不拘一格啊,哈哈。”
这时候,有个老奴跑了过来,惶恐的向屋子里面的诸位大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小儿年幼无知,冲撞了各位大人,求大人网开一面,饶他性命啊。”
李水好奇的问道:“你是狗剩的父亲?”
那老奴点了点头,一个劲的求饶。
这时候,狗剩笑嘻嘻的说道:“莫怕,等我把全身涂黑,他们便看不到我了。既然看不到我,又如何抓我杀我?”
李水听得有些错愕。
老奴则苦笑了一声,向众人说道:“大人们都看到了,小儿自小痴傻,若做出些无礼的事来,还请恕罪啊。”
李水大失所望:“是个傻子?”
周围那些秦兵见李水眼神不善,都向后退了退,小声嘀咕着说道:“我们……是按照大人的吩咐拿人的啊。你看此人,不修边幅,身上有墨迹,而且一脸天真……”
“哈哈哈……”淳于越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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