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府中,正在举行宴会,为冒顿一行人举办宴会。
淳于越的本意,是借着宴饮的机会,互相熟络一下,顺便向冒顿道个歉。毕竟李水晾了人家那么久,好容易给放出来了,又不管不顾,任由咸阳百姓欺辱他们。
想到这里,淳于越就叹了口气,心想:槐谷子此人,办事果然不牢靠。冒顿何其重要?那可是制衡沙提烈的一颗棋子啊,你把他得罪了。谁帮你制衡沙提烈?难道又要边关将士浴血奋战吗?
淳于越端起酒杯来,想要说上两句话,结果一抬头,发现十九名匈奴人,全都趴在几案上。
他们的脑袋都快钻到盘子里面去了,也不用筷子,就直接用嘴狼吞虎咽的吃着,喉咙里面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淳于越有点无语,心想:蛮夷果然是蛮夷,出席宴会,竟然吃的像是牲畜一样。
几分钟后,冒顿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来了。
他有些歉意的向淳于越笑了笑,说道:“饿得太久了,实在没有忍住。”
淳于越尴尬的笑了笑,问道:“近日,没有吃好吗?”
冒顿身边的侍卫都快哭了:“在驿站的时候,倒时不时有人给送来粮食,不过明显的都是剩饭,量也很少,我们勉强能不饿死。”
“被放出来之后,就彻底没有人管我们了。我们这一两日都没有吃饭。”
淳于越叹了口气,满脸歉意的说道:“谪仙人还年轻,玩心重,没有定性。做事情考虑的也不周到,想必是忘记了给诸位准备粮食。他这么做,绝非有意,我先饮一杯,代他道歉。”
说完之后,淳于越喝了一杯。
冒顿心情大好,觉得淳于越这个权贵,为人宽厚,说话客气,对待他们简直是亲人一般。
冒顿的侍卫显然也有这样的心思,都喝了一杯酒。
淳于越见他们喝酒的时候,表情动作都很拘谨。于是微微一笑,说道:“诸位放心,你们既然到了大秦,就是我大秦的客人。之前咸阳城的百姓与你们有些误会,我可以保证,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冒顿大喜,连连道谢。
通过淳于越的解释,冒顿一行人明白了。大秦的权贵,对他们没有敌意,即便那位谪仙,也只是疏于照顾而已,并非有意如此。
至于大秦的百姓,他们都是很听话的,只要权贵出面,他们不会再骚扰匈奴人。
冒顿放下心来了,仔细想想就知道,淳于越说的不是假话。毕竟自己能制衡沙提烈,是符合秦人利益的,秦人当然要哄着自己了。
于是几杯酒下肚,冒顿几个人也渐渐的放开了。
冒顿吃了几口菜,赞不绝口,然后随意摊在席子上,像是摊坐在帐篷中的羊皮地毯上一样。他问淳于越:“大人,这个借兵一事……”
淳于越说道:“你放心,我大秦最讲礼法,尊卑有序。贵国废长立幼,大不应该。陛下一定会借兵给你的。老夫今日便会入宫,与陛下商议此事。”
冒顿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他几个匈奴人纷纷说道:“大人放心,我们得了兵马,定然将沙提烈打得落花流水。”
淳于越微微一笑,又问了一句:“若你们得了势,掌控了草原呢?会不会反过来,攻打我们大秦?”
冒顿马上信誓旦旦的说道:“绝对不会。我岂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
冒顿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当真。淳于越听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当真。不过有了这个保证,总比没有好,至少心里面舒服一点。
一场宴饮一直进行到了中午。等宴饮结束之后,淳于越又告诉冒顿,尽管留在淳于府住下。至于驿站,回不回去都无所谓了。
冒顿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说道:“我等来大秦是做客来了,不是坐牢来了,不想被困在淳于府。”
淳于越想了想,叫来了管家,让他带着三十名家丁,贴身保护匈奴一行人,带着他们在咸阳城中逛逛。并且吩咐管家,看好了咸阳城的百姓,不许他们骚扰匈奴人。
管家躬身答应了。冒顿看到这一幕,心中乐开了花。
一刻钟后,冒顿出现在了淳于府外。
当初他们进府的时候,狼狈不堪,整个人都像是叫花子一样。但是出来之后,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神态气质,一切都不相同了。
冒顿拍了拍身边一个侍卫的肩膀,说道:“本王,早就应该听你的话。嚣张起来。什么忍辱负重,什么委曲求全,通通都是狗屁。若我们之前大闹一场,让淳于越大人听说此事,也许早就把我们接来了。”
侍卫小声说道:“大王,我们现在还装不装蠢?”
冒顿说道:“装,自然是要装的。不过也不能委屈了我们,太憋屈了,反而显得有点假了。现在大秦皇帝要重用我们。淳于越又对我们极为客气。我们还是有一些资本的,可以稍微嚣张一些,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
侍卫们早就等着这句话了,纷纷答应了一声。
匈奴人出现在街上,很快就引来了咸阳城百姓的围观。
那些百姓个个跃跃欲试,看样子要再揍这些匈奴人一顿。
管家带着家丁,将匈奴人围在中间,大声向百姓们说道:“匈奴人是客人,你们不要乱来。这是淳于大人的命令。”
那些百姓自然人出来了,这都是淳于府中的家丁。他们有胆量一拥而上,痛打匈奴人,但是没胆量得罪淳于越,于是纷纷散掉了。
冒顿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管家带着他们逛遍了咸阳城。一路上,冒顿一行人买了很多东西,有吃的,有玩的。反正都是淳于府给钱。
终于,冒顿心满意足的叹息了一声:“直至今日,我才体会到咸阳城的繁华啊。直至今日,才体会到秦人的待客之道啊。”
身后的侍卫都连连点头。
所有的匈奴人都在想:“若能把咸阳城据为己有,那就更好了……”
忽然,有一个侍卫悄悄的拽了拽冒顿,向不远处指了指。
冒顿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那里有一些模样漂亮,穿着轻便的女子,正站在街上。
冒顿眼睛一亮,然后问管家:“大秦女子很少抛头露面,走在街上的女子,大多是无知的百姓,蠢笨而丑陋。怎么那边却有漂亮的女人?”
管家干笑了一声,说道:“那边是女闾。那里的女子,比百姓还要低贱,自然会抛头露面了。”
冒顿又问:“何谓女闾?”
管家有点为难,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只要交钱的话,便可以与里面的女子共度春宵。”
冒顿恍然大悟:“就如同草原上的女奴。用身体慰劳勇士。”
管家挠了挠头,说道:“你这样理解,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些匈奴人都鼓噪起来了,纷纷说道:“大王,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冒顿向管家微微一笑,说道:“我们能否进去看看?”
管家点了点头。
于是冒顿带着一行人,进入到了女闾当中。
那些女子本来正在招揽顾客,看见冒顿一行人之后,纷纷四散奔逃。
冒顿哈哈大笑:“她们这是怕了本王吗?”
管家尴尬的笑到:“或许是大王威名赫赫,让她们受惊了。”
冒顿对管家说道:“把你的钱财拿出来,为我们挑选几个女子。”
管家无奈,只能拿着钱去找这里的管事了。
他心里面有点憋屈,淳于博士,以诗书传家。府中无论家丁还是丫鬟,谁不会背几句论语?
结果自己要带着匈奴人逛女闾,这真是太有损斯文了。
管事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又看见是淳于府的管家亲自带人来的,不敢得罪,马上挑选了几个女子送过去了。
这几个女子到了房间中,看见自己要伺候的是匈奴人,顿时个个满脸不情愿。但是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委委屈屈的坐在旁边。
其中一个叫杏花的,性子比较刚烈,转身就走。
但是她被冒顿一把抓住了。
冒顿举着一杯酒,问道:“为何要走?”
杏花答道:“我不赔匈奴人。”
冒顿冷笑了一声:“匈奴人,便不是人了吗?一个女奴,有什么资格挑选主人?”
随后,他一伸手,将杏花揽入怀中,笑眯眯的说道:“你们秦人,吃硬不吃软,早已知道了。”
随后,他拿着一杯酒,向杏花嘴里面灌进去。
杏花挣扎了一下,挣脱出一只手来,打翻了酒杯,一杯酒全泼在了冒顿脸上。
与此同时,杏花从冒顿的手掌中逃了出来。她逃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指着冒顿骂道:“匈奴人不是人,是狗。谪仙早就向大家证明了,你们是狗奴族。我再下贱,也不会伺候畜生。”
冒顿勃然大怒,伸手将面前的几案掀翻了。那些匈奴人也大叫起来,张牙舞爪的来抓杏花。
匈奴人,已经憋屈的太久了。在驿馆当中的食不果腹,出了驿馆之后的连番殴打,让他们心中都压着火气。
淳于越本来正在化解他们的怨气,结果刚刚开了一个小口子,就遇到了杏花对他们破口大骂。于是他们爆发了。
其他人大骂也就罢了,一个女奴也敢看不起他们。居然敢骂他们是狗,是禽兽。
匈奴人再也按耐不住了,决定好好教训教训她,顺便告诉咸阳城的百姓,匈奴人,即便只剩下了十九个人,那也是十九头狼。
他们怀着怨气,很快赶上了杏花。杏花就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单薄的身子瞬间被打倒在地。
管家看见这一幕,连忙让家丁拦住匈奴人。但是匈奴人已经发疯了,又如何拦得住?只是稍微阻挡了一下而已。
不过杏花已经趁着这个时间,连滚带爬的逃出去了。
她满身血污的跑到了大街上,凄厉的叫着:“救我,救我。”
附近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甚至于点畏缩不前。
等他们看到追杀出来的匈奴人,顿时勃然大怒,顺手抓起路边的石头、木棍、竹竿,将匈奴人拦住了。
杏花半边脸都肿了,声音嘶哑的叫道:“我父亲战死了,我兄弟战死了。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只能来女闾过活。这一切,皆是拜匈奴人所赐。今日我岂能侍奉匈奴人?匈奴人,与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誓死不从。”
这话激起了咸阳百姓的公愤,不少人叫喊着:“誓死不从。”
侍卫问冒顿:“大王,怎么办?”
冒顿冷眼看着咸阳百姓,说道:“女奴敢羞辱主人,不给她一点教训,还有尊卑之分吗?这些百姓主动与我们殴斗,就算伤到了谁,想必秦人权贵,也无话可说。”
侍卫们精神一振,拳打脚踢的向杏花冲过去了。
拦在最前面的百姓,只是瘦弱的普通人罢了,怎么会是匈奴左贤王护卫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受了重伤。
这条街上,已经乱成一团了。
不知道是谁,忽然敲起锣来,大声呼喊着:“匈奴人打人了。匈奴人杀人了,匈奴人造反了。匈奴人要杀尽秦人,抢夺财物,掳走女子。”
随后,半个咸阳城的人都拿着能找到的武器,向这边涌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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